劉為民尴尬了一瞬，腳下轉了個方向，手伸向何良聰。

　　“何總您好，我叫劉為民，是迎春以前的同事……”

　　何良聰纨绔子弟上身，傲然擡着下巴颏，坐得毫無形象。

　　“握什麼手？
你忙你的事，我就是一看戲的。
”

　　劉為民連着被拒絕了兩次，有些尴尬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才收回手來，看向肖迎春，堆起笑臉。

　　“迎春，這才多久不見，你怎麼這麼能幹呢？
”

　　肖迎春懶得跟他彎彎繞，選擇了打直球：“你姑媽說，代替你還錢給我，這事兒你們事先商量好了嗎？
”

　　劉為民一疊聲地點頭：“商量好了！
商量好了……”

　　姑媽心中恨得牙癢癢：什麼叫商量好了？

　　明明自己之前跟劉為民說的是：自己男人最近遇上了麻煩，想展轉通過肖迎春找何老爺子出面說情。

　　因為當初劉為民得罪了肖迎春，想要搭上肖迎春，讓肖迎春幫自己說話，就必須先把錢還上。

　　她是借了劉為民的借口，行“送錢牽線”的事實。

　　可侄子一過來，卻把事實給扭曲了！

　　她不能在這時候說反悔的話，隻能退了一步。

　　“對，我跟為民說好了，我借錢給他還這筆提成，一年以内他就還給我的……”

　　劉為民嘿嘿一笑：“好說好說。
”

　　既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

　　劉副總心中憤怒，卻不好發作，憋得神色都有些扭曲了。

　　她隻能寄希望于肖迎春和何良聰。

　　“迎春，何總，您二位看，方不方便幫我引薦一下老爺子？
”

　　何良聰沒說話，還是看着肖迎春。

　　他自然是聽肖迎春的。

　　當然，就算肖迎春答應幫忙引薦，爺爺也會有自己的判斷和準則，肖迎春也不能左右爺爺的決定。

　　因此他并不擔心會連累自己，或者連累爺爺。

　　肖迎春含笑搖頭：“不好意思，何老爺子已經退休多年，早就不問這些事情，也不跟官場上的人打交道了……”

　　“我不方便引薦。
”

　　她卻不說拒絕收錢的話，隻是戲谑地看着劉副總跟劉為民問：“兩位還有别的事情嗎？
如果沒有别的事了，三位要不先回去？
”

　　劉副總眼巴巴地看看何良聰，又看看肖迎春，最終目光還是落在了何良聰身上，姿态和語氣都放得極低。

　　“何總，您能不能幫忙引薦一下老爺子？
我真的沒有别的意思……”

　　何良聰隻是從前貪玩，又不是真的傻。

　　相反，他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跟爺爺的關系又很親近，早就看透了人情冷暖。

　　他嗤笑一聲：“你姓劉是吧？
”

　　“劉大媽，想求人幫忙，就該有個求人的态度。
”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遮遮掩掩的，誰敢給你引薦？
”

　　“你是當迎春傻？
還是我傻？
還是當我家老爺子傻？
”

　　“世界上就你一個聰明人了？
”

　　這話一說，所有人對何良聰刮目相看！

　　這樣直白地怼人，估計也就何良聰了！
肖迎春反正是第一次見。

　　劉副總額頭瞬間冒汗，她擦了擦額頭，語氣更加謙卑：“是是是，是我太……太……”

　　“我家男人姓侯，是####的副局長，他最近遇到了一些困擾，想請教一下何老爺子……”

　　這話已經接近坦白了，劉副總說完，整個人的臉都白了。

　　她總不能直接說“我男人幹的違法的事情敗露了，我想找人保我”吧？

　　何良聰這才“恍然大悟”一般：“這種事情我家老爺子從不過問，我幫不了你，迎春說了也不算。
”

　　這是想幫肖迎春解脫出來。

　　肖迎春附和地點頭。

　　劉副總瞬間六神無主，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她有些無措地看向一直隻負責看戲的潘華美：“華美，你是迎春的舅媽，你幫我說句話啊？
”

　　“我是真的沒辦法了……”

　　說着話，劉副總眼底都要急出眼淚來，看着可憐又可笑。

　　肖迎春心底忍不住冷笑：當初伸手的時候，大概沒想過會有今日？

　　現在來賣慘裝可憐了？

　　晚咯。

　　潘華美趕鴨子上架，咳嗽一聲看向肖迎春，語氣幹巴巴的：“迎春，劉副總是我的領導，平時對我也很照顧，你看能不能幫幫她？
”

　　肖迎春語氣溫和，内容幹脆：“舅媽，我不能這麼做。
”

　　潘華美無奈地看了劉副總一眼，用眼神表示：看，我沒騙你吧？

　　我已經說了。

　　她肖迎春是真的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啊！

　　倒是劉為民想到姑父傳說中的千萬家産，主動當出頭鳥：“迎春，你就是張張嘴的事，你就幫我們問問嘛？
”

　　“隻要你打了電話，成不成的我們都不怪你。
”

　　肖迎春一秒反問：“什麼意思？
你不怪我還是恩賜？
”

　　“我憑什麼要在乎你怪不怪我？
”

　　“你今天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

　　“還錢嗎？
”

　　“錢還完了，你怎麼還不走？
”

　　劉為民吓了一跳，他這才想起自己專門過來的目的，趕忙解釋：“是我說錯話了！
對不起！
”

　　“我今天來，第一是想還錢的，然後就是想問問，你能不能讓我在春曉或者博古齋工作？
”

　　“我不挑，随便給個什麼職位都行……”

　　說着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特意穿着的風衣。

　　藏藍色的及膝風衣讓他的身形都挺拔了一點，竟也少了幾分油膩。

　　“你知道的，我以前也帶團隊，管理、銷售，業績都是很不錯的……”

　　肖迎春含笑蹦出三個字：“不需要。
”

　　劉為民絲毫不受影響，繼續發揮厚臉皮的能力糾纏：“迎春，我對工資沒有要求，你拿我當包裝工、司機用都行……”

　　肖迎春：“不需要。
”

　　劉為民還要說，她指着面前桌子上的十萬塊錢：“是不是我不收你，你就不還錢給我？
”

　　劉為民脫口而出：“那肯定啊……”

　　如果不是為了要一份工作，誰願意憑空丢十萬？

　　老子又不是傻子！

　　劉副總卻趕忙接話：“不是不是！
不管您給不給為民工作，不管您給不給我引薦，這錢我都還！
”

　　劉為民緊緊蹙眉看向劉副總：“姑媽，你是不是糊塗了？
”

　　劉副總狠狠瞪了劉為民一眼：“糊塗什麼糊塗？
姑媽心裡有數！
這錢我還！
我替他還！
”

　　劉為民生怕劉副總訛上自己，忍不住認真申明：“我可先說好啊，這個錢我可不認的啊！
”

　　“你别回頭找我要啊！
”

　　劉副總差點嘔出一口老血！

　　自己巴心巴肺地照顧這個侄子這麼多年，怎麼事到臨頭的時候，他一點忙幫不上，還隻會扯後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