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愣住。

　　這話幾個意思？

　　旁人還在懵圈，舒王妃已經反應過來了：“你懂醫？”

　　小舞理所應當地點頭：“懂一些。”

　　“你……你能看出無病的病情？”

　　“這有何難？”

　　“那……你能治嗎？”舒王妃問這話的時候，自己心裡都不信小舞能治。

　　這麼年輕的孩子，就算是從娘胎裡就開始學，又能有多利害？

　　他們家無病自從一落地，就發現有肺弱咳喘之症。

　　整個國家的名醫都看遍了，也沒好起來。

　　最終也隻得了一個“好好将養，不要生育，或許能活過三十歲”的結論。

　　也因為這話，舒王夫婦根本沒想過讓無病郡主嫁人的事。

　　因此問完後，她自己很快又自嘲地笑了起來：“是我想多了，傅小姐不要多想。”

　　小舞卻上前一步看着郡主：“我能把一下你的脈嗎？”

　　無病早就久病成醫了，聞言主動伸出手去：“姐姐隻管來。”

　　不過說了五個字，瘦弱的姑娘又是一陣咳嗽，憋得滿臉潮紅。

　　小舞認真把脈，随後點點頭，語氣平靜：“這也沒什麼難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這位傅小姐是個棒槌吧？

　　禦醫和民間神醫都治不好的病症，她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張口就敢說不難？

　　一位跟舒王妃很熟悉的夫人忍不住蹙眉提醒：“傅小姐，若是沒有把握，可千萬不要把話說滿了。”

　　“舒王妃娘娘這些年不容易，你張口一說，她又覺得有了機會。”

　　“回頭你若是不行……”舒王妃難免再一次失望。

　　大家都見證了舒王妃的不容易，不忍讓她再一次從滿懷希望到失望。

　　小舞沒有反駁那位夫人，而是很認真地看着舒王妃：“您願意相信我嗎？”

　　聲音雖然還帶着幾分少女獨有的稚嫩，可眼神中的認真卻讓舒王妃莫名信任：“我相信你。”

　　無病郡主也莫名覺得小舞可信，用力點頭：“我相信姐姐。”

　　“那好，我給她先針灸一次，讓她好好睡一覺？”

　　衆人面面相觑，不敢勸，也不敢支持。

　　可大家心中都是不信的。

　　舒王妃卻覺得：最差又能怎樣呢？

　　衆目睽睽之下，小舞從随身的小包中拿出了一個銀針包，讓無病郡主躺在羅漢床上。

　　雙面繡的屏風隔開了羅漢床和外間的視線，女眷們退到外間，靜靜等待。

　　舒王妃陪在無病郡主身邊。

　　小舞先安撫地拍了拍無病郡主的胳膊，再掀起她的衣裳，露出排骨一般的身子。

　　入目的瘦弱，讓舒王妃忍不住紅了眼圈。

　　長期睡不安枕，讓郡主身體越發瘦弱。

　　小舞壓低了聲音告訴舒王妃待會兒的可能性，舒王妃連連點頭。

　　小舞開始紮針。

　　第一針下去，無病郡主就開始喉嚨發癢，開始控制不住地咳嗽。

　　饒是小舞剛才已經說過這種反應，舒王妃還是心疼地握住了閨女的手。

　　“乖乖，娘的寶貝，娘在，娘在這……”

　　小舞面無表情，快速地又一針紮下去。

　　一針又一針，無病郡主開始狂咳起來。

　　咳得臉紅脖子粗，咳得撕心裂肺。

　　“咳咳咳！”

　　“咳咳……咳咳……”

　　那架勢，像是要把肺管子都咳出來。

　　小舞又将郡主扶着趴在床邊，用手在郡主後背一陣搓揉點按推，時不時還用力拍一巴掌。

　　郡主咳得更厲害了，像是要斷氣。

　　舒王妃心慌起來，看看小舞，又看看狂咳的閨女。

　　“傅小姐，這……這……能行嗎？”

　　“無病？無病我的乖乖……嗚嗚嗚……”

　　縱然得了預先提醒，舒王妃還是吓哭了。

　　外面的女眷驚慌起來，也紛紛看向屏風。

　　“傅小姐，你能不能行？”

　　“不能行就趕緊停下！”

　　“要不還是趕快請禦醫吧……别回頭真出什麼事……”

　　所有女眷都對這位傅小姐觀感大惡！

　　明明得了舒王妃的救命之恩這樣的好機緣，足夠給她當個靠山了。

　　她卻如此不知輕重，竟然好大喜功地提出要給郡主治病？！

　　這下好了，要出大事了！

　　屏風内的劇烈咳嗽突然戛然而止。

　　“噗！”地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掉落在銅盆裡。

　　随後就是舒王妃的一聲痛呼：“我的兒……”

　　一股腥臭之味透過屏風傳到了外面，女眷們都吓壞了。

　　這是肺咳出來了？

　　有人抖着嗓子問：“郡主是不是……”死了？！

　　裡面沒有人應聲，隻聽得到舒王妃的隐忍哭聲。

　　有膽子小的，已經捂着嘴巴開始哭了。

　　這種情形，她們從沒經曆過。

　　膽子大的夫人一咬牙，繞過屏風沖了進去，就見小郡主面無人色地躺在羅漢床上，眼睛閉着，人事不省。

　　舒王妃正抹着眼淚拉着閨女的手，止不住地在抽噎。

　　而始作俑者傅小姐，卻在收針。

　　那夫人見狀，上前一步就拽住了小舞：“你是不是治壞了小郡主，就想跑？”

　　小舞看着那夫人的一臉嚴厲兇狠，很是訝然：“誰說她治壞了？”

　　“她這是好了很多了……”

　　“喏，看到那個沒？她終于咳出來了，能睡一個好覺了。”

　　夫人順着小舞的示意看向床邊的銅盆，卻看到一根樹枝一樣的黃黑色東西歪歪扭扭地掉在盆裡。

　　旁邊還有些泡沫樣的濃痰。

　　“這是什麼？長蟲嗎？”

　　小舞好心科普：“這個可不是長蟲，這是她肺管子裡的痰。”

　　“因為積累太多、太久、太硬了，這些痰根本咳不出來，用尋常的化痰止咳方法，也根本化不開。”

　　“再加上她長期體弱，身體本來就不好，尋常人的自行吸收她也做不到，隻能越來越多，竟成了樹枝的模樣……”

　　“我下針刺激了她的肺管子收縮，又用手法給她促進排痰……”

　　“她剛剛拼命咳了一陣，竟将這痰咳出來了。”

　　“這會兒她應該能好好睡一覺。”

　　“這人啊，隻有能安睡，才可能恢複身體。”

　　舒王妃已經随着小舞的話逐漸止住了哭聲。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小舞：“你是說，她已經好了？”

　　小舞笑了笑：“當然沒有。她身體長期虛弱，如果不調理好了，以後還會積痰，還會再形成這樣的東西……”

　　“那……那怎麼辦？”

　　小舞樂了起來：“好辦。”

　　“我給她開藥，她按時服藥，你們再每日帶着她曬太陽、散步，每次一炷香時間，每天早晚各一次。”

　　“期間多喝溫熱的豬肺湯……”

　　舒王妃和那位夫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這時候的女子，都以白嫩為美，這太陽如何能曬？

　　“那不就曬黑了嘛？”

　　小舞看向舒王妃：“在活命和曬黑之間，您總要選一樣。”

　　舒王妃一秒都沒有猶豫：“曬黑！”

　　“我選曬黑！”

　　跟命比起來，曬黑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