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洗，晚風有幾分涼意。

　　蕭蓁蓁拽着蕭宸的袖子，“宸哥哥就算要住欽天監，也可以住太極宮啊，太極太極，這不是和你向道之心有相同之處？”

　　蕭宸笑了笑，擡頭一望明月，“确實，不過我才回京城，想多跟師父學習。”

　　“師父？你說容舅舅？”蕭蓁蓁問道。

　　“嗯。”

　　“容舅舅親自教你，都不知道他内心得多難受。”蕭蓁蓁一副無奈又有幾分難過的表情。

　　蕭宸一愣。

　　“容舅舅最寵母後了，他當然希望母後的兒子能還俗，當太子，做個好君王了。”

　　這番話一出。

　　蕭宸再一次愣住。

　　難怪他總覺得師父對他既寵，又隔着一些令他說不清的清冷。

　　或者，他本來就清冷。

　　“老三。”

　　聞言，蕭蓁蓁回頭，“阿姐，老三太難聽了。”不能叫蓁蓁，蓁兒？最不濟叫她一聲晉甯公主也行啊。

　　蕭瑤笑笑，“好蓁兒，我與大哥哥有幾句話要說，你先回去。”

　　“不好。”

　　“給你一套純金頭飾。”

　　“太少了。”

　　“外加一套十二生肖小擺件。”

　　蕭蓁蓁歎一聲，見好就收吧，“宸哥哥，蓁兒先回去了，明日再找你玩。”

　　蕭宸微微含

　　笑，“早些歇息。”

　　蕭蓁蓁轉身，和她宮中的下人一起離開了。

　　“皇兄，”蕭瑤很是鄭重的行了個禮，“我想問皇兄，為何不肯，這天下男子，若有機會，有誰不想做皇帝的？”

　　蕭宸道：“我不想。”

　　“父皇、母後隻有你一個兒子，你不想，這帝位又傳給誰？”

　　蕭宸看着蕭瑤，他擡手點了一下她的額心，“父皇這些年如此培養你，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蕭瑤張了張嘴，原來他都知道。

　　她看着他好一會兒，疑惑道：“你不會是覺得我想要這位置，所以，你不與我争？”

　　“不是。”

　　“既然你知道，為何？”

　　“我有我未解之惑，浮世三千，對存在的本質是什麼，慈悲與善良，規律與法則，都像是一個未解的迷……”他笑着看蕭瑤，“我對這些感興趣。”

　　蕭瑤呵呵一笑。

　　“或許從出生那一日，我被長空大師帶走那時起，你我的命運就已經改變。”

　　蕭宸看了看月色，“我送你回去。”

　　兩人散步一樣走。

　　蕭瑤歎道：“我其實也有一些迷茫。”

　　“為何？”

　　“這江山，我既能要，又不想要。”這是她第一次對人說對權利的想法。

　　蕭宸看她，“說說。”由此，大皇妹她的确是半分都不怕他去争這皇位。

　　“說不出口。”她若是女帝，有些事，是不是更沒有機會了。

　　她看着蕭宸，“或許有一天我會自我消化，會釋懷吧。”朝欽天監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落寞。

　　蕭宸亦有所察覺，但卻品不出她到底在愁什麼？

　　“好。”

　　蕭宸也不為難。

　　兩柱香之後，蕭瑤回到了她的錦融宮，蕭宸告辭，往欽天監而去。

　　“公主。”

　　謝雲初看蕭宸遠去，這才上前來，“大皇子還是不肯做儲君嗎？”

　　 蕭瑤點頭。

　　“公主為何這般執著？皇上對您多年的栽培，對你也是給予厚望的，你怎能如此輕易的放棄？”

　　“若在那個位置，就更……”

　　謝雲初看着她，“更什麼？”

　　蕭瑤不說，看向謝雲初時，苦笑了下，她的心思，她的事情，謝雲初這是明知故問。

　　“既然公主知道，這一切都不能，為何不及時回頭？”

　　“公主這般折磨自己，屬下也十分心痛。”他看着蕭瑤，眸光裡全是心疼，“我不願看到公主如此。”

　　蕭瑤拍了拍他的肩，“你還小，你不會明白的。”

　　說着回了宮内。

　　因這皇宮

　　并無妃嫔，隻有兩位公主，加之謝雲初一直都住在錦融宮，直到十歲那年他才回了謝家，所以，他在這宮中的進出也十分随意。

　　大多時候，也是在貼身保護蕭瑤公主。

　　自幼長大的情意，他如何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心口一陣陣的絞痛，“我隻不過比你小了半歲……”

　　苦笑着，擡眸望天，然後坐在那階梯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

　　永華宮。

　　一場情雨之後。

　　蘇妘躺了好一會兒才回神，蕭陸聲伺候她穿戴整齊，并換了床單被褥。

　　“想什麼？”他摟着人問。

　　蘇妘道：“宸兒回來了，我心中的心病也好了許多，隻是……宸兒他一心向道，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蕭陸聲道：“我們生他，隻是要他身體安康，平安順遂，希望他幸福快樂。”

　　“那他幸福快樂嗎？”

　　“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幸福快樂。”蕭陸聲這樣理解。

　　這天下間，又有多少人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如果修行是宸兒真心所想的，那他或許是快樂的吧。

　　“如此，你隻能推瑤兒上位了。”蘇妘說，

　　蕭陸聲點頭，“我明日會讓吏部拟制，封瑤兒為皇

　　太女。”

　　“嗯。”應着聲，蘇妘眉頭不禁的皺了下，“那瑤兒的婚事……”

　　蕭陸聲笑笑，“雲初啊。”雲初現在不過是個禦前行走。

　　得想法子讓他晉升一下。

　　蘇妘恍然，“他們關系的确不錯，隻不過自幼一起長大的，會不會如姐弟一般？而且雲初比瑤兒小，這……”

　　“那有什麼？”蕭陸聲不屑，“小半歲有什麼關系？”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要瑤兒喜歡。”她可不想瑤兒嫁給——咳咳，她是要當女帝的，所以，不想她娶不喜歡的人。

　　“言之有理。”

　　一夜無話。

　　翌日。

　　早朝蕭瑤被封為皇太女。

　　這幾乎是許多大臣意料之中的事情了，這步棋，皇帝在十多年前就在下了。

　　如今，莫說那區區太醫院，就是各地州府郡縣，也有有能力的女子為官。

　　隻不過，她們的學習速度太慢，還不曾到朝堂上來。

　　下午。

　　封為皇太女的聖旨就交到了蕭瑤的手上。

　　工部已經接了聖旨，将前太子府修葺出來，于半個月後，蕭瑤就從錦融宮遷了出去。

　　蕭蓁蓁掉着眼淚顆粒，“皇姐，皇姐……”

　　蕭瑤呵呵一笑，“隻要父皇母後同意，你就去我府上住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