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其實早在差不多五月份的時候, 這件事就被不少人注意到了。

　　還是五月二十六号那天，柳素素借辦公室的電話打回了老家, 那天正好是柳淑榮的生日, 電話打過去不久就被柳淑榮接到了：“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會給我打電話的，老早就在村口這等着了！
”

　　柳素素笑了笑：“娘，生辰快樂。
”

　　柳淑榮雖然嘴上說讓她别整這些虛的, 但臉上倒是笑呵呵的, 問柳素素今天暑假能不能回來。

　　“還不清楚，好像這段時間挺忙的, 要等下個月再看看。
”柳素素道, 不僅是不好請假, 主要是韓烈可能要出去出任務了, 要是走了, 家裡就沒人照應了。

　　柳淑榮連忙道：“那就别回來了, 路上這趟太麻煩了。
”

　　柳素素點點頭，剛想說什麼，就聽柳淑榮眉開眼笑的說起了沼氣池的事：“你可不知道, 這沼氣池可太好用了……”

　　柳素素是去年回去給家裡裝好的, 現在差不多一年的時間, 效果早就出來了。
一開始柳淑榮還隻在菜園子裡試了試, 後來發現效果一好, 連旱田裡都沒有錯過，去年收上來的土豆都比往常要長得好一些了呢！

　　不僅是家裡, 柳淑榮出去轉一圈, 看到那些同樣裝了沼氣池的村民們也是贊不絕口的, 一提起田裡的收成就笑呵呵的，一見到柳淑榮就要問她柳素素什麼時候回來, 他們好當面謝謝她。

　　“家裡一切都好，你别擔心，就是這都好久沒下過雨了，我昨天跟你于叔算了算，發現至少快三個月了，地裡都幹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下點雨……唉，娘說着說着就忘記時間了，素素你快去忙吧，等過幾天娘給你寄信過來！
”

　　都是莊稼人，心裡想着的也就田裡的那些事，說着說着話題就愛往上面偏，不過柳淑榮很快就想到了電話費不便宜，又說了兩句後就挂了。

　　柳素素挂斷電話，看着窗外豔陽高照的天色心裡也有些發愁。

　　按照柳淑榮說的，老家那邊有三個月沒下雨了，但他們這已經有四個月了。
因為辦公室管的就是收成啊農活這些，雨水又跟糧食息息相關，所以每天的天氣張團長都會讓人紀錄下來。

　　開始還沒什麼，畢竟這邊幹燥，雨水少，冬天基本上沒什麼降雨，也很少下雪，要一直幹到六月份左右，才會迎來雨季，在這之前，隻能靠河裡的水源支撐着。

　　但今年就很奇怪了，别說六月，一直到了現在，眼見着都七月份了，天上還是陽光明媚的，半點沒有下雨的意思，張團長越看越愁，每天在辦公室念叨的都是這件事。

　　小錢等人就經常安慰他，讓他别着急，說不定哪天就能下雨了的。

　　但柳素素知道這事沒這麼簡單了，現在已經五九年了，也就是說，三年災荒就快要來了。

　　“小柳，你等會兒跟小錢去田裡看看水管，沒問題了就直接下班吧。
”張團長擡頭道。

　　柳素素點點頭，跟着小錢去了田裡。

　　水管是每天都要檢查的，畢竟這可不便宜，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早點檢查的話就能及時進行維修了。

　　現在沒下雨，但河裡水還是夠的，所以莊稼都長得不錯，不過柳素素估計也就是這一季了，要是再不下雨，下一季莊稼肯定會受到什麼影響。

　　等回了家，柳素素就看到呂靈芝正在門口張望着，明顯是在等她，因為一見到她了，就立馬朝她揮了揮手。

　　“嫂子。
”柳素素走過去。

　　“小柳，你還記得之前咱們說的事嗎，我看這下估計要成真了！
”呂靈芝壓低聲音道。

　　她指的是柳素素之前勸她和陳楠養兔子養豬時說的話，當時柳素素就說天氣太過無常，說不定會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當時呂靈芝也有這種想法，沒想到還真是這樣。

　　“而且不止咱們呢，我今天出去遛彎，都聽到好多人在說這件事了。
”呂靈芝道，當然了，那些人主要是擔心，也覺得這陣子的天氣不太正常，還有人想着要不要先去供銷社買點細糧回來，萬一收成真受到了影響，那糧食肯定是越來越貴的，趁着現在還便宜，那就多買一點。

　　柳素素點了點頭，倒也沒覺得有多疑惑，畢竟大家都是莊稼人，每天心裡最在意的就是糧食的事，這麼久沒下雨了，那肯定愁啊。

　　呂靈芝就問道：“小柳，你打算買嗎？
咱們一起去買點？
”

　　柳素素想了想：“買，我們明天就去，把糧票都帶上，粗糧細糧什麼的都買點回來，到時候就算沒出事，留着自己吃也不怕。
”

　　呂靈芝笑着點點頭：“正是這個理，我去跟小楠說，明天一早我們就去。
”

　　就像呂靈芝說的那樣，現在心裡擔心糧食問題的人并不少，他們過去供銷社的時候，也有好幾個人拿着糧票過來買東西了，主要是玉米粉富強粉這些細糧，買回去好好放着，這邊天氣幹燥，不容易上潮，能保存許久。

　　柳素素也買了二十斤，除了這些細糧外，等到月中集市開的時候，她還特意去找了一些老鄉，買了幾大袋小麥殼回來，這個是用來喂豬的，因為養了兩頭豬，東西吃起來太快了，家裡的玉米棒子已經吃光了，又不能整天吃草，隻能和這些東西搭配着來吃。

　　小麥殼比較重，柳素素拿不動，還是第二天叫了韓烈一起拿回去的。

　　兩人起了個大早，村裡的老鄉在村口等他們，過去的時候，韓烈看到不遠處有燈光，還在疑惑怎麼這麼早就開始忙活了，那老鄉笑了笑道：“是昨天咱們村有人去山上找到了一隻摔斷腿的羊，正在殺呢。
”

　　“羊？
”柳素素來了興趣，“咱們這邊山上還有野山羊呢？
”

　　“有，但是那玩意兒比野雞還難抓，就是運氣好碰到了。
”老鄉笑着道。

　　柳素素連忙看了眼韓烈，韓烈明白她的意思，跟老鄉打聽了一下後，就往亮着燈的地方去了，過了一會兒，手裡提着兩斤羊肉回來了，特别新鮮，還帶着一股子膻味。

　　“兩塊二。
”韓烈說道。

　　柳素素吸了一口氣：“真貴。
”

　　豬肉都隻要八毛一斤，這羊肉都比豬肉貴了。
不過也正常，這不要票，又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要是價格不出高一點，人家肯定不願意賣。

　　貴就貴點吧，家裡幾個小的已經很久沒吃過肉了，買回來解解饞也好。

　　現在天氣熱，羊肉一拿回去就要處理，柳素素切了一點下來用辣醬炒了炒，再煮了點面條，把羊肉炒成的醬倒在上面就成了碼面，她什麼也沒說，但早就想吃肉想的不行了的韓程一吃就眼前一亮：“娘，這個是肉嗎？
！
”

　　“是，羊肉。
快吃吧，等會兒涼了。
”柳素素笑着道。

　　韓程皺着小鼻子，搖了搖頭：“那不行，就這麼一點點，我要省着點吃。
”吃完了可就沒了。

　　“還有呢，盆子裡還有一斤多，待會兒中午吃個痛快。
”柳素素說完，韓程還有些不相信，連忙跑到桌子上看了眼，确定裡面還真有肉之後，這才松了口氣，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中午的羊肉柳素素切成塊了，放在爐子上烤的。

　　這麼久沒吃過肉了，她也想讓孩子們吃得開心點，烤羊肉雖然複雜一點，但味道足夠好。

　　羊肉切塊後先腌制一會兒，等到膻味去除後就拿到外面爐子上烤，烤的兩面冒出油，滋滋作響時，再撒上一點孜然就可以了。

　　一群小家夥早就圍在旁邊，眼睛都挪不開了，柳素素知道他們餓壞了，也沒故意逗他們，一烤好就夾在了碗裡：“可以吃了，但是要小心點燙哦。
”

　　不過這話在肉面前明顯起不到什麼作用，别說韓程了，就連一貫怕燙的韓錦都忍不住，簡單的吹了兩下就立馬把肉夾在了嘴裡。

　　“好吃嗎？
”

　　“好吃！
”小家夥們異口同聲的點了點頭，一說完，又趕緊去吃下一塊了，根本就沒心思多說話了。

　　柳素素笑了笑，又從廚房裡拿了幾個已經煮好的馍出來，放在火上一起烤着，肉就那麼兩斤，家裡這麼多人，光吃肉的話肯定不能飽，還要配上主食一起吃才行。

　　“慢點吃，不着急，這可能是咱們這個月唯一一次吃肉了。
”柳素素先打了一劑預防針。

　　不過幾個小家夥渾然不在意，連忙擺了擺小手：“沒事的娘，等我們再去山上找一頭羊回來，這樣我們就能吃到肉啦！
”

　　韓程想了想：“不行，要兩頭！
”

　　一頭羊可不夠吃。

　　柳素素就笑着道：“行，那我可等着你們的羊了啊。
”

　　反正野山羊難抓，就連韓烈在這裡待了這麼久都沒見到過山羊的影子，就這幾個小娃娃，想要把羊抓回來估計比登天還難。

　　柳素素沒把一群小蘿蔔頭的雄心壯志放在心裡，這天吃了一頓好的後，接下來的日子就又開始努力囤糧了。

　　不管是什麼，反正隻要能吃的，都留着放在地窖裡。
因為東西越來越多，柳素素怕晚上會有什麼黃鼠狼耗子之類的跑進去把東西給吃了，所以特意讓韓烈裝了把鎖，每天早上晚上都要看好幾次。

　　這天她剛從地窖裡清點完東西回來，就聽到院子門口傳來一陣喧鬧聲，原以為是韓程幾個正在吵鬧，結果一出來，就看到了幾個風塵仆仆的人，正在笑着跟黎玉桂說話。

　　聽了兩句柳素素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黎玉桂懷孕了，大張旗鼓的把包飛翔家裡人喊過來照顧她了。

　　黎玉桂注意到她的視線，特意炫耀式的看了她一眼。

　　畢竟像她這樣剛一懷孕，婆家人就來照顧的，整個軍區除了她還有誰？

　　但柳素素隻覺得接下來一段時間可能有好戲看了。

　　這眼見着饑荒要來了，黎玉桂不僅不種地不囤糧，整天拿着包飛翔的津貼出去買吃的，現在還把婆家人都接過來了，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喝西北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