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什麼怎麼回事？
”劉安沒清楚他的意思。

　　常青松眼珠子亂瞟, 找借口道：“我就是覺得這位柳同志這麼年輕，怎麼能當領隊的？
是不是弄錯了啊？
”

　　常青松之前在辦公室坐了那麼久, 一直在想這件事。

　　能否掌握沼氣池的技術, 是他能不能官複原位的重要條件，要是就因為害怕柳素素把他的過去抖出來，放棄了這麼好的機會, 那他還怎麼回滬市, 怎麼飛黃騰達？

　　常青松覺得自己一定不能放棄。

　　想了想，他突然想起了劉安之前說的, 這個從西南軍區來的小隊裡面, 帶隊的是一個女同志, 見面的時候劉安介紹鐘藝, 明顯沒有說她是領隊, 那麼真正的領隊就隻可能是柳素素了。

　　可柳素素那麼年輕, 還是個鄉下丫頭，憑什麼？

　　難道是她嫁的那個軍人給她找的關系？
但那人不就是個小軍官而已嗎，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本事？

　　但不管柳素素的男人有沒有本事, 一旦他發現柳素素是走後門進來的, 那他就能舉報她, 把她趕走, 這樣一來, 他的計劃還是能順利進行了。

　　但令常青松失望的是，下一秒, 劉安就道：“當然是因為這是柳同志想出來的法子啊。
”

　　常青松一愣：“她想出來的？
”

　　“對, 主任你還不知道, 柳同志是正兒八經的大專生呢！
這些東西都是她弄出來的，可厲害了！
”劉安話音剛落, 就見常青松張大嘴，說不出話來了。

　　劉安剛開始知道的時候，也是這麼震驚，所以半點沒覺得常青松的神情有什麼不對勁。

　　“不僅是大專生，還在他們軍區的軍務處工作，對了，你看到柳素素同志身上的制服了嗎？
那是她入了編制！
”

　　一句又一句話，如同一塊塊巨石一般，壓得常青松幾乎喘不過氣來，一雙眼緊緊的盯着劉安，生怕他是在說謊。

　　要知道，常青松之前還沒被發配過來的時候，人生是特别得意的，他嶽父有一定的本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找到機會把他弄上去，新娶的媳婦又漂亮年輕，還是兒女雙全。

　　唯一令他煩惱的就是兩個兒女都不怎麼争氣，去上學連高中都考不上――當然了，這要不是初中交錢就能上的話，他估計自己的兩個孩子隻能當個小學生――找關系進了工廠，不願意學技術，遲遲都轉不了正；找對象也是眼高手低，都快二十五六了，整天還伸手找他要錢。

　　以前在滬市的時候他就經常能聽人說他不會培養孩子，把孩子都給養廢了。
常青松又氣又急，卻沒有半點辦法。

　　這樣一比起來，柳素素就簡直太優秀了。

　　不僅是正經的大專生，竟然還能在部隊工作，還入了編制！

　　連他都入不了的編制啊！

　　這要不是劉安說的一臉認真，他都要問問他是不是在騙自己了。

　　據他所知，柳淑榮這一輩子就在農村從來沒出來過，就連找的男人都是農村從前的屠夫，就這樣的環境，柳素素怎麼可能比他的兩個孩子都優秀？
！

　　劉安見常青松突然表情不對勁了，連忙喊道：“常主任，你怎麼了？
”

　　常青松回過神來：“我沒事，沒事。
”

　　怎麼可能沒事，此時他心裡已經是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複了。

　　而除此之外，心裡竟然還隐隐生出了一點另外的念頭――柳素素這麼優秀，沼氣池又是她想出來的，想把她趕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跟她把關系修複好呢。

　　她本來就是他的孩子，隻是陰差陽錯跟着柳淑榮管别人叫爹了。

　　這要是能認回來，不僅他回滬市的事解決了，就連他臉上也有光啊，有這麼一個優秀的女兒，看誰以後還敢說他沒本事。

　　這麼想着，常青松隻感覺原本緊張不已的情緒都緩和下來了，看着劉安的眼神都染上了笑意。

　　“這位小柳真這麼厲害？
那有機會我一定要去看看她了。
”

　　“常主任你就是剛剛肚子痛錯過了，不然在食堂就能見面了的。
”

　　常青松擺了擺手：“不着急。
”

　　反正以後他們父女兩還有的是機會相處。

　　――

　　另一邊，等劉安把檔案拿過來之後，柳素素先放在了袋子裡，打算等回去之後再看看。

　　他們這邊工作的時間和在軍務處上班是差不多的，中午能休息一個小時，到了晚上，因為冬天天黑的早，五點就下班了。

　　柳素素還不餓，中午的一碗飯已經把她撐到了，她來的時候，韓烈害怕她受委屈，把家裡的糧票和肉票還有副食品票，都給她塞了一大堆。

　　柳素素開始還覺得韓烈是誇張了，可是來這裡後，面對熟悉的米飯和難得的海鮮，她真是胃口大增，比在家時吃的還要多一些。

　　鐘藝也不餓，她身體不好，餘紅英也是怕她吃不好在外面生病，給她拿的糧票這些也有不少。
她倒是對海鮮和米飯沒柳素素那麼熱愛，可她面對各種各樣的吃的時，就容易拿不定主意，所以每次柳素素拿什麼，她就會跟着買什麼。

　　過了沒多久她就發現，柳素素不僅手藝好，還特别會吃，隻要跟着她選的，就沒有差的。

　　見柳素素準備出去，鐘藝忙問道：“素素姐，你準備去幹嘛？
”

　　“去海邊走走，一起嗎？
”柳素素問道。

　　“好！
”

　　從知道這裡靠海之後，她就特别想過來看看。
不過雖說是靠海，隔了還是有一定距離的，要是走，至少要一個小時，柳素素她們算運氣比較好，遇到了一個來送貨的漁民老鄉，知道她們要去海邊後，就說把她們捎帶過去。

　　問了才知道，這邊靠近海，但軍隊不常出去趕海，有時候想要海鮮了，就去找這些漁民們買，這樣不僅食堂有海鮮吃，也能幫着漁民維持一下生計。

　　柳素素一聽就來了主意：“同志，那你們這私人可以買嗎？
”

　　老鄉點點頭：“可以換。
”

　　突出一個“換”字。

　　柳素素連忙改了口：“不好意思，是換是換，”

　　她也就是一時聽說有海鮮買，太激動了，忘了這件事了。

　　漁民就問道：“你要換什麼？
”

　　柳素素想了想：“您那邊有什麼？
”

　　隻要能帶的，她都想帶一些回去。

　　鐘藝聽到她說的起勁，自己也有點想法了：“素素姐，這新鮮的東西咱們帶不回去吧？
”

　　現在雖然天氣冷，但他們回去的時間太長了，再冷的天也保不住。

　　“沒事，曬幹就行，有不少東西都能帶回去的！
”漁民主動說道。

　　柳素素笑了笑道：“這畢竟是新鮮玩意兒，咱們帶回去不僅能自己吃，還能送人呢，多好？
”

　　而且現在的海鮮沒那麼多污染，肯定味道比後世更好，尤其韓烈和孩子們都沒過來，她也想帶回去給他們嘗嘗。

　　還有柳淑榮他們，也是從來沒吃過海産，寄回去當特産正好。

　　鐘藝點了點頭：“成，那咱們一起換點。
”

　　現在肯定是沒有換的，到了晚上，漁民的東西早就賣光了，會這麼玩過來送貨也是因為恰好有事找這邊的司務長談談。

　　不過她們可以先看看漁民家裡的幹貨，決定要什麼，這樣一來，等之後出海打到了這些東西，漁民就能幫她們留着了。

　　柳素素是能要的東西都要，什麼海魚、幹的鮑魚還有海帶紫菜海白菜這些，“有多少您就給我留多少吧？
對了，您要是有認識的其他人，能不能幫我們一起收過來？
”

　　她們兩個人要，要是隻有一家的話，肯定是不夠的。

　　漁民點點頭：“那你們什麼時候要。
”

　　柳素素算了算時間：“至少要一個星期以後了。
”

　　說完，就把錢從口袋裡掏出來要付定金。

　　那漁民原本還在想，這兩位女同志要這麼多東西，會不會不保險，這才會急着問她們什麼時候要，沒想到還沒多說什麼呢，柳素素就把定金交過來了。

　　漁民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推脫着說不用。

　　柳素素笑了笑道：“沒事，遲早要給的，而且您幫了我們這麼大一個忙，定金都不給就太說不過去了。
”

　　現在的人大多都很淳樸，漁民樂呵呵的收下了錢，又從屋裡提了個桶子過來，柳素素一看發現是好幾個生蚝。

　　“同志你應該很喜歡吃海鮮吧，這是今天下午抓到的，還新鮮着呢，我們吃了晚飯也吃不下了，就送給你們吧！
”

　　柳素素不肯要，漁民一定要給，她想了想就先收下了，等之後一起給錢的時候，再把這些生蚝錢算進去就可以了。

　　這邊離軍區遠，漁民又特意趕車把他們送到了路口，從這邊往回走就隻要二十多分鐘了。

　　鐘藝道了一句謝，等漁民一走就問柳素素：“素素姐，這個怎麼吃？
”

　　她是土生土長的内地人，别說吃了，看都沒看見過這種東西。

　　柳素素狡黠的笑了笑：“這個可好吃了，咱們先回去，你把小錢他們都叫過來，我們一起過過瘾。
”

　　現在海裡的生蚝多，但太不經吃了，加上不好做，除了自己家裡會吃以外，食堂肯定是不會做來賣的。

　　雖然他們現在隻能住在宿舍，但這東西也不要火，就在樓下比較遠的地方找一塊空地，生火，把生蚝撬開了直接放上去，接着往上面放上一點蒜蓉和辣醬就行了，是柳素素剛剛回來買饅頭的時候順便找食堂借的。

　　南省的口味到底比較清淡，辣醬也隻有一點鹹味，都嘗不出什麼辣味來，不過也正因為此，一點都沒掩蓋生蚝的鮮美。

　　一隻肥美的生蚝放在嘴裡，頓時感覺口齒留香。

　　柳素素忍不住想，要是韓烈的軍隊在海邊該多好啊，這樣他們就能随時随地去囤點海貨，等到饑荒真的來的時候，還能去海裡捕魚吃，怎麼樣都不會餓死的。

　　不過也就是想想而已，海邊好，但又不能所有人都來海邊，她能做的，也就是盡量多帶點特産回去給他們嘗嘗鮮了。

　　小錢他們都是吃了晚飯的，柳素素和鐘藝沒有，坐在火堆前，把剛剛借辣醬買的粗糧饅頭給吃了後，這才澆滅了火準備回去。

　　到了宿舍柳素素就準備寫信了，她和韓烈說好了，要是來這邊的時間隻有四五天，那就不用寫信了，畢竟可能信都沒收到呢，柳素素就回去了。

　　但現在她估計了一下最少要一個星期，加上路上的時間，都要半個月了，還是寫一封信回去問問看比較好。

　　鐘藝坐在床上，看着柳素素認真的寫着信，寫着寫着，嘴角還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忍不住羨慕道：“素素姐，你和韓副團長的關系可真好。
”

　　柳素素一愣，剛想說話，門就被敲響了。

　　是隔壁的小錢，“素素姐，有人找你。
”

　　柳素素連忙放下筆下去了，她原以為是劉安那邊有了什麼情況要調整，結果一下去就看到了一道陌生的人影。

　　“素素！
”常青松語氣聽起來無比激動。

　　柳素素擰眉，盯着他看了幾面：“你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