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就這樣, 原本要準備着過年的一個假期，突然被打斷了。

　　也好在是家裡需要的東西都已經買好了, 能多做一點食材備着, 柳素素準備一回去就開始熏豬肉。

　　幾個孩子從山上回來，看到家裡的雞和兔子明顯少了後，本來還在圍着韓烈問個不停的, 聽到柳素素說自己要出差一段時候, 個個都傻了。

　　“媳婦，這解圍辦法不怎麼好。
”韓烈還有些不相信。

　　“解什麼圍, 我還騙你嗎, 剛剛去軍務處的時候, 鐘師長跟我說的。
”柳素素就把王團長開會的事說了一遍。

　　王團長也就是呂靈芝的愛人, 他去開會的事, 不僅是韓烈, 幾個孩子也都知道，當時他們還替大強三兄弟擔心呢，不知道他們爹能不能回來過年, 要是不能, 那可就少了不少壓歲錢啦。

　　但卻沒想到, 現在大強他們的爹回來了, 自己娘卻要走了！

　　幾個小家夥一想到娘離開的那段時間會有多麼難熬, 頓時悲從中來，一個接一個撲到了柳素素懷裡：“娘, 你為啥要走啊！
咱們不能一起過年嗎？
能不能不走啊！
”

　　“娘也不想走, 但娘現在工作了, 有很多事要幹，而且要等過完年才走, 咱們還是能一起過年的，放心吧。
”柳素素笑着道，說完，見幾個孩子還舍不得松開，又加了一句：“隻有娘一個人去，你們爹還是在家照顧你們的。
”

　　衆小孩：“……”

　　這還怎麼放心？

　　原本還覺得沒什麼的小家夥們，這次是真的要哭了。

　　韓烈以為他們是害怕，忙道：“對，我這幾天都會在家裡照顧你們的。
”

　　衆小孩：“！
”

　　瞬間，幾個孩子抱柳素素抱的更緊了。

　　柳素素知道他們是在擔心什麼，忍不住笑道：“放心吧，娘會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

　　韓程擡起頭：“娘，你說的安排，是安排什麼？
”

　　柳素素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就是你們想的那個安排。
”

　　聽到她這麼說，小家夥們這才真正的放心了，一旁的韓烈則是滿頭霧水：“這是在說什麼？
”

　　“沒事，你把我把柴火搭起來吧，我開始熏肉。
”柳素素道。

　　韓程點點頭：“行。
”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柳素素不是在準備吃的，就是在準備吃的的路上，幾個孩子見她整天在廚房裡忙活，也特别乖的在幫忙，隻要是能做的事，都不用柳素素動口就連忙去做了。

　　一直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才終于把要準備的東西都給忙的差不多了。

　　這邊的團圓飯是下午六點吃，天還亮的時候大家就坐在桌邊了，一直吃到天黑。
柳素素原本打算在三十這天把所有好吃的東西都給搬上桌的，但一想到過兩天她就要走了，就韓烈和孩子們在家，這些好吃的還是省着一點。

　　不過即便如此，依舊湊足了六個菜。
滿目琳琅的美食吃的小家夥們肚子都快漲成球了，嘴裡的飯剛咽下去，就吵着要放煙花了，韓烈特意買了個小型鞭炮回來，除此之外還有給孩子們玩的小花炮。

　　這年頭花炮可不便宜，舍得花錢給孩子們買的人家太少了，但韓錦他們幾乎是人手一個，才剛出門，就引來了不少小夥伴，在院子裡又跳又鬧的，熱鬧極了。

　　柳素素嫌冷就懶得出去，而是在屋裡包紅包。

　　用的是寫春聯的那種紅紙，裁成小塊的，再把錢包在裡面就行了。

　　一個孩子兩毛錢，不僅是自己的，柳素素還給韓烈也包了五個。

　　“待會兒你把錢塞到他們的枕頭底下，明天一早起來就能看到了。
”柳素素把紅包都給他。

　　韓烈接過：“不是明天給嗎？
”

　　“明天是初一，初一可不能拿錢出去的。
”

　　每個地方習俗不同，有些位置喜歡初一發紅包，但柳素素從前老家都不會，大家都講究初一不能破财，不然新的一年都要不斷的給錢出去了。

　　雖然他們現在不是做生意，但也要講究一下，萬一掉錢什麼的呢。

　　韓烈笑了笑：“行，我待會兒就給他們放着去。
”

　　“可惜今年我們回去不了，不然我娘和于叔都會給我們準備紅包的。
”柳素素笑道，孩子結婚了，一般就沒有紅包了，但他們家不一樣，哪怕柳淑榮和于大柱都是當爺爺奶奶的人了，也還是會給他們三兄妹都包紅包。

　　聽柳素素這麼說，韓烈就明白過來了，雖然她嘴上沒說什麼，但心裡還是挺想回去的。

　　柳素素說完，剛想去叫幾個孩子回來洗臉了睡覺，突然面前就出現了一個紅包。

　　“這是啥？
”她一愣，把紅包打開後就看到裡面包的嚴嚴實實的錢，這可比她給幾個孩子的錢多多了，粗看一眼至少有三十塊錢。

　　“怎麼這麼多錢？
”

　　韓烈笑了笑：“今年的獎金，特意沒上交，留着給你發紅包的，媳婦你别生氣。
”

　　柳素素搖了搖頭：“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

　　韓烈每個月領完津貼就會馬上上交，有時候偷偷把獎金存着，都會主動給柳素素買禮物，時間久了，她也從來不問，反正交上來的錢要是少了，過不了多久就會以另一種形式出現的。

　　“謝謝韓副團長，我還是第一次收到這麼多錢的紅包呢。
”她笑眯眯的把錢放在口袋裡。

　　韓烈捏了捏她的手：“以後不止爹和娘，我也給你準備紅包。
”

　　柳素素手上動作一頓，嘴角壓都壓不住的往上翹：“好，我可記着了。
”

　　她就說韓烈怎麼突然給自己包紅包了，原來是因為這個。

　　――

　　三十在家裡忙碌，到了初一就是到處拜年了，雖然認識的人多，但柳素素還有事，也沒去太多人家裡，隻去找了呂靈芝、陳楠還有餘紅英這幾個關系不錯的人。

　　然而她沒想到，雖然自己沒去，可過來家裡拜年的人卻不少。

　　最開始還是認識的軍嫂們，後來連不少隻見過幾次面，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軍嫂們也過來了，手裡還拿着各種各樣的東西。

　　她們就像是算好了柳素素肯定不願意收東西一樣，過來連茶都不喝，說兩句話就飛快的走了，柳素素要是把東西塞過去，她們就忙道：“小柳，這還是初一呢，怎麼能把嫂子的東西直接塞回來呢！
快拿着，要是不拿着嫂子就要生氣了！
”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柳素素隻能笑着接受了。

　　等到了晚上，拜年的人終于走光了後，她一回頭，就發現桌子上的東西都堆不下了。

　　“沒事，大夥都是感謝你，你要不收他們心裡還過意不去。
”韓烈安慰道，他一看就知道大家都是沖着水管和沼氣池的事來的。

　　柳素素點點頭，誰說不是呢，大夥不僅話說的她沒法回，就連拿過來的東西，都是特意準備好了的，不貴，也不多，都是像什麼花生、紅豆、香菇這樣的小東西，就算收了，她們自己也沒損失。

　　東西放在外面也不行，柳素素隻能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把這些小東西都分類放在櫃子裡。

　　一擡頭，就看到韓烈看着她，臉上帶着笑意。

　　“你笑什麼？
”

　　韓烈拿走她手裡的東西：“我媳婦這麼厲害，我高興。
”

　　柳素素拍了他一下：“快點吧，都這麼晚了。
”

　　然而韓烈的好心情還沒持續多久就消失了，等到柳素素把東西都收拾好，又把明天離開要帶的行李都放好時，已經九點了。

　　韓烈抱着她，歎了口氣：“我發現媳婦太受歡迎了也不好。
”

　　柳素素明天就要走了，本來今天他們還能在家說說話的，現在大家一來拜年，把所有時間都給占了。

　　柳素素想笑，看到男人幽深的目光後，想了想，有些尴尬的問道：“那你，要不要？
”

　　韓烈一愣，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當發現自家媳婦臉都紅的快燒起來之後，他突然嗓子發緊，喉結上下動了動：“不用，你明天還要坐車。
”

　　“趙政委說了，買的是卧鋪票，上了車就能休息……”

　　放在往常柳素素肯定不會堅持了，但她一想到自己要離開這麼久，他憋得難受。
這些天她忙，韓烈再想也沒做過什麼，有時候還偷偷跑出去洗冷水澡，這也幸虧是男人身體好，不然早就着涼了。

　　但即便心疼，她還是覺得特别不好意思，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頭都要低到被子裡去了。

　　話音未落，“啪”的一聲眼前就黑了，接着一道身影靠了過來。

　　……

　　――

　　因為是公事出差，火車票這些都是軍隊負責買好的，作為這次的帶隊人，趙政委一早就把火車票給了柳素素。

　　現在春節，火車比較少，人又多，好不容易買到卧鋪，時間卻很緊，差不多早上六點就要從軍區出發，趕到縣城坐火車了。

　　柳素素差不多是五點半起來的，一醒來，韓烈就做好早餐了。

　　煮的小米粥，加上從壇子裡夾出來的酸菜，讓韓副團長的黑暗廚藝無處顯形，柳素素吃的還挺好。

　　“那些吃的東西我全都放在碗櫃裡了，一天換一樣來，不要一直吃一個菜，先把鹵菜給吃了，油炸的能放比較久……”

　　其實這些話柳素素早就叮囑過韓烈好幾遍了，但此時還總感覺有哪裡沒顧上的。

　　這些天，她除了熏肉以外，把買來的豬下水和豬蹄全都鹵好了。
現在天氣冷，這些鹵菜本來就能放很久，剩下的湯還能用來下面條吃，柳素素就做了一大鍋。

　　除此之外，還有炸的魚和肉丸子，肉丸子很少，昨天就吃的差不多了，但炸魚她一共弄了三條，都是大草魚，切成塊以後炸的酥酥脆脆的，就算是刺都能嚼着吃的那種，家裡的小家夥們吃也不怕。

　　剩下的就是她特意準備的底料了，用油和辣醬，還有各種各樣的調料炒出來的。
就跟火鍋底料差不多。

　　柳素素記得從前她有幾個不會做飯的同事，最喜歡的就是用火鍋底料炒菜，隻要切下來小小一塊，不管炒什麼都好吃。

　　整天在家吃鹵菜和油炸的肯定不行，偶爾要炒菜吃的話，有了這個，韓烈隻要能把菜炒熟味道都會很不錯了。

　　還有鹽鴨蛋和皮蛋……

　　眼見着她又有重新叮囑一邊的念頭，韓烈笑着道：“我都記得了，媳婦你别擔心，我會把孩子們都照顧好的。
”

　　柳素素想說她不擔心，但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

　　這也不是她第一次離開了，可上次去棗莊是走得匆忙，什麼都來不及交代，把幾個孩子往呂靈芝家裡一丢就趕緊去趕路了。

　　這次一有了準備的時間，難免還會東想西想。

　　“好，我争取早點回來。
”柳素素又去了一趟房間。

　　昨天晚上鬧得太晚了，加上韓烈說三十到初二這幾天都能放假不訓練，幾個孩子們這會兒都還沒起，柳素素在他們臉上都輕輕的親了一口，這才跟着韓烈出去了。

　　這次出差一共有五個人，除了柳素素以外，還分别從張團長辦公室和建築部都找了兩名同志出來，都是熟人，大家一見面就熱情的打好了招呼。

　　軍區有車送他們去縣城，韓烈把東西放好，柳素素就讓他快點回去了，免得孩子醒來了，發現家裡沒人。

　　該說的話在家裡都已經說了，現在這麼多人，也說不了什麼，韓烈握着柳素素的手，把口袋裡捂熱乎的手套遞給她：“照顧好自己，等回來的時候我去接你。
”

　　“好。
”

　　說完，韓烈轉身就走了。

　　“柳同志，咱們走吧？
”開車的同志說道。

　　柳素素點點頭，剛要上車，就看到一道聲音由遠及近的跑來：“素素姐！
”

　　“小藝？
你怎麼過來了？
”柳素素一愣，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鐘藝跑到她面前。

　　現在雖然還早，但已經有不少人出來買東西和串門了，衆人一看到鐘藝的身影，不由自主的看了過來。

　　畢竟這是鐘藝未婚先孕的消息傳出來後，大家第一次看到她本人，全都想看看現在她怎麼樣了。

　　不僅是看，還有各種各樣的議論聲，早上本來就安靜，隻有呼呼的風聲在作響，那些談論的話連柳素素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更别說鐘藝了。

　　但鐘藝仿佛沒事人一般，背挺得筆直：“素素姐，我這次想跟你們一起過去，可以嗎？
”

　　柳素素一愣。

　　鐘藝會這麼追過來，那肯定是經過了鐘師長的允許的。
這次他們出差沒什麼危險，鐘藝在家躺了那麼久，身體也恢複的差不多了，鐘師長應該是希望她能出來走走，散散心，從過去的陰影中解脫出來。

　　她笑着點點頭：“當然可以，衣服帶夠了吧？
路上可要好幾天呢。
”

　　見柳素素答應了，鐘藝這才松了口氣，借着柳素素伸過來的手，爬到了車上：“帶夠了。
我一早收拾好了的。
”

　　就這樣，五個人變成了六個人，從軍區出發，到了縣城後立馬就上了火車。

　　這次他們都是卧鋪，六個人正好能包下一個包間，才進去，柳素素就聽到小王不敢相信的驚訝聲：“素素姐，咱們這次是去南省？
”

　　柳素素點點頭：“對呀，你沒看車票？
”

　　“我聽到張團長說能出來，我就太高興了，還哪記得看車票。
”

　　此時才反應過來，去南省，那也太遠了吧！

　　其實這次邀請他們的軍區不止一個，但鐘師長也不能讓他們去太久，不然自己軍區的事都要落下了。
就讓柳素素和張團長分開帶隊，張團長去他們西南軍區靠近的另外兩個軍區，他們就來了比較遠的南省。

　　“放心吧小王，我聽說南省有很多好吃的呢，咱們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吃到海鮮。
”小錢安慰道。

　　小王有氣無力的點點頭：“我知道，但就是這路上要花費的時間也太久了。
”

　　确實挺久的，後世從軍區來南省，也不過就是在車上睡一覺的時間，但現在至少也要四天。
他們是初二出發的，下火車的時候已經是初五的傍晚了，簡直相當于在火車上過了個年。

　　在車上坐了這麼久，即便是卧鋪也把衆人累得夠嗆了，柳素素提着行李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了過來接他們的人。

　　“柳素素同志吧，我叫劉安，是專程過來接你們的！
”叫劉安的小夥子熱情的笑道。

　　柳素素點點頭：“麻煩你了劉同志。
”

　　這邊的軍區雖然沒有西南軍區那麼偏，但從火車站出來的鎮上，也是要開兩個小時的車才能到的，一進去，劉安就帶他們去食堂了。

　　這會兒已經七點了，大部分的人早就吃完了晚飯，主要是等他們，食堂有個窗口還亮着燈。

　　劉安把菜拿過來的時候，柳素素一看，發現還真有海鮮。

　　當然，珍貴的那些海鮮是不用想的，隻有一條海魚，用來清蒸的，即便如此，柳素素也吃的特别開心。

　　畢竟自從來了這裡以後，她就再也沒吃過海鮮了。

　　海鮮也就罷了，最主要的是米飯。

　　這邊米飯也是細糧，天天吃肯定是沒有的，但他們今天剛到，食堂直接蒸了一大鍋白米飯，配着清蒸的海魚，柳素素吃的開心極了，一碗大米飯下肚，隻感覺身上的疲勞全都消失了。

　　吃完了飯，劉安就帶他們去了宿舍，柳素素和鐘藝一間，四個男同志一間。
關上門，鐘藝看向心情明顯不錯的柳素素，忍不住道：“素素姐，你覺得食堂的菜很好吃嗎？
”

　　柳素素沒懂，“嗯？
”了一句。

　　鐘藝就道：“我覺得就跟咱們軍區的食堂差不多，比起素素姐你的手藝來說還是要差一些的。
”

　　自從知道了她要補身體後，柳素素就時常做些好吃的送過來，吃了這麼一段時間，鐘藝覺得自己的嘴都有點刁了。

　　柳素素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喜歡吃當然不是因為味道有多好，而是太久沒吃過海鮮和大米了，實在太想念了。

　　要是走的時候有辦法帶一點回去就好了。

　　不過她也沒忘了他們來這裡是要辦正事的，柳素素特意去跟小王他們說了聲，讓他們明天早點起來。

　　南省現在也冷，可比起他們那要好太多了，柳素素把棉襖都塞進袋子裡，拿出厚外套打算明天穿。

　　洗了個熱水澡就上床睡覺，也許是這幾天在火車上折騰的太厲害了，一躺在床上她就睡着了。

　　――

　　而與此同時，在軍區的另外一間屋子裡，常青松正坐在椅子上，眉頭緊擰的看着手裡的文件。

　　鄒麗走進來，手裡擦着雪花霜，有些不耐煩的道：“你怎麼又在看這些，看這些有什麼用，能想到辦法讓我們快點回去嗎？
”

　　常青松聞言，心裡也很煩躁：“我這不是在想辦法嗎，你整天就催催催，催能有什麼用，我有辦法早就回去了！
”

　　說起來這件事常青松就很憤怒。

　　差不多大半年以前，兩個男人拿着一個叫柳素素的人的檔案找上門來，常青松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多年未見的前妻和女兒，但他現在好不容易爬到了這一步，有了優渥的生活，怎麼可能還回去？

　　他直接拒絕了那兩位公安，讓他們帶着柳素素的檔案有多遠走多遠，永遠都不要來打擾他的生活。

　　常青松原以為這事就這麼解決了，除了他和那兩個公安外，不會有人再聽說這件事了。

　　但就在他松了口氣，以為就沒事了的時候，突然，頂頭領導那邊傳來了消息，要把他調任道南省去。

　　說得好聽是調任，但常青松在這個位置上混了這麼多年，能不知道這是明調暗貶嗎？

　　常青松又氣又急，他知道，自己奮鬥了這麼多年，這要是就這麼走了，那以後的前途也跟着堪憂了啊。

　　常青松隻能想辦法，找領導的親信吃了頓飯，問明了原因才知道，原來是有人舉報他，說他私人生活混亂，飛黃騰達後就抛妻棄子，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

　　常青松知道後差點沒氣死，以為是那兩個公安舉報的他，畢竟隻有他們才知道柳素素的事。
可事到如今他也沒辦法了，隻能先同意了調任，來了南省，再找機會回滬市。

　　當然，這種原因他肯定是不敢跟自己的新任妻子和孩子說的，隻能含糊的說道，他無意間得罪了領導，沒辦法隻能先過來一陣子。

　　他在南省的職位，雖然和滬市差不多，都是文職，但剛到單位報道，對方就讓他到軍區去，負責一項單位和軍區對口的事宜。

　　常青松一聽這話就忍不住高興了起來，他以為自己來了這邊能受到重用了，但等真正到了軍區才發現，根本不是什麼時來運轉，而是越來越差。

　　因為這不過就是個冷闆凳。

　　什麼都插不上手不說，因為沒進軍隊的編制，就跟個臨時文職沒什麼兩樣。

　　說是主任，卻是個什麼都幹不了的閑人。

　　軍隊本來就偏僻，環境又比不上城裡，别說常青松了，就連他對象鄒麗都待不下去，成天就吵着要回去。

　　常青松每天聽到這些話就煩，回去回去，誰不想回去？

　　問題是他現在得罪了領導，除非真能幹出什麼了不起的成就，怎麼可能會讓他回去？

　　就在常青松無比頭疼的時候，突然聽到辦公室裡有人說，别的軍區會派人過來，就是為了幫他們建設沼氣池的。

　　常青松立刻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忙道：“什麼沼氣池，那有什麼用？
”

　　“我也不是很清楚，就聽說這個好像可以處理一些廢物，産出肥料，要是能建設的好的話，莊稼的産值都能高不少呢！
”

　　聽到這句話，常青松猛地心動了。

　　這好啊！

　　能提高糧食産量可不是小事，要是他真能學到手裡，那豈不是就能找到方法回去了？
！

　　常青松打定主意，還特意去問了柳素素他們來軍區的時間，辦公室裡的人回答了他之後，又問道：“常主任，你這是和那邊的同志有什麼關系嗎？
”怎麼問這麼詳細？

　　常青松連忙擺擺手：“能有什麼關系，我根本不認識他們，這建沼氣池可是好事，我忍不住為咱們軍區高興啊，當然希望他們越快來越好了。
”

　　心裡則是想，他巴不得有什麼認識的人呢，這樣就能讓對方把這項技術教給他了，現在全都是陌生人，他還要想辦法才能拿到手。

　　但很快，常青松就會後悔自己此時的想法，

　　因為到了第二天，他随着劉安到了食堂，看到坐在前面桌子旁的一夥人時，常青松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常主任，怎麼了？
”劉安問道。

　　“沒事，我們過去吧。
”常青松以為自己想多了。

　　一走到桌子前，柳素素剛好起身去窗口拿自己的早餐，因為這件事師長交給了常青松來辦，劉安就給他們介紹了衆人，說完後，指着不遠處的柳素素道：“那位是柳同志。
”

　　柳？

　　常青松眼皮子一跳：“哪個柳？
”

　　劉安微怔，不知道他問這個幹嘛，還是回答道：“柳葉的柳。
”

　　正好這時候鐘藝發現自己忘記拿粥了，站起來喊道：“素素姐，你能不能幫我把粥拿過來一下。
”

　　柳素素應了一聲。

　　而站在原地的常青松，整個人都快石化了。

　　眼前這人姓柳，柳葉的柳，還叫“素素姐”？

　　那不就是他那個許久未見的女兒柳素素嗎？
！

　　現在的檔案是沒有照片的，上次公安同志拿着檔案來問他，常青松隻牢牢的記住了這個名字，根本就不知道柳素素長什麼樣子。

　　既然公安把核對的檔案都拿到他面前了，常青松壓根沒理由不懷疑，柳素素也同樣知道了他是誰，叫什麼名字。

　　而等會劉安直接介紹一遍，那他别說把沼氣池的技術掌握在手裡了，就連在軍區還待不待的下去，都不好說了！

　　常青松越想越害怕，趁着柳素素還沒過來，連忙拉住了劉安的胳膊：“我，突然肚子疼，小劉你帶着他們過去看就行了，我先去一趟醫院。
”

　　劉安一愣：“常主任，您……”

　　話音未落，常青松已經走另外一邊飛奔了出去。

　　柳素素端着早餐回來，正好看到他一閃而過的身影：“剛剛那位？
”

　　劉安道：“是咱們辦公室的主任，身體不舒服，就先走了。
”

　　柳素素也沒多想，點點頭坐下開始吃早餐。

　　常青松當然沒去醫院，從食堂逃跑後，他飛快的回了家，拿着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這才慢慢緩過來。

　　天氣冷，鄒麗沒出去竄門，就在家裡拾掇她的那些衣裳，見常青松火急火燎的回來了，她疑惑道：“你這是見了鬼了？
”

　　常青松深吸一口氣，想說什麼，突然反應過來鄒麗還不知道這件事。

　　他肯定是不能告訴她的。

　　“沒事，我就是肚子難受，回來休息。
”常青松扯開話題。

　　“肚子難受你就快吃藥啊，今天不是還有要緊事嗎，你可千萬别耽誤了！
”鄒麗急切的說道。

　　因為她這幾天一直禁不住的發牢騷，抱怨這裡的住所不好，抱怨這裡窮鄉僻壤，抱怨這裡連肉都吃不飽……

　　念叨的久了，常青松煩躁不已，為了讓她快點閉嘴，就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

　　鄒麗一聽，高興極了，以為自己馬上就要回去了，不僅不念叨了，對常青松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現在生怕他在家裡耽誤時間，這要是沒辦成的話，那鬼知道他們要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

　　常青松被她說的滿肚子火，又怕被鄒麗發現什麼，嘴上含糊着出了門。

　　但他沒有直接去找柳素素等人，而是往師長的辦公室走去，他想申請，自己不負責這事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運氣太背了，等過去的時候，師長正好不在，問警衛員，對方也不知道。

　　沒辦法，隻能灰溜溜的回了辦公室，絞盡腦汁的想着這件事應該怎麼辦。

　　――

　　柳素素還不知道自己就是露個面，都能把常青松吓到這樣。
他們來這邊的時間緊，吃了飯就跟着劉安去看莊稼了。

　　這邊比起西南軍區來說，真的很不一樣，從軍區往西走，就是一塊又一塊的水田，整整齊齊的排列着，現在還沒到種植的時候，田裡隻有零星幾根野草，在寒風中擺動着。

　　這裡水田多，又不缺水，在西南軍區最受歡迎的滴灌到了這裡反而是沒什麼用的東西了，所以過來之前這邊的人就跟鐘師長說好了，隻要沼氣池就行。

　　當然了，南方也不是隻有水田的，再往西邊走，就是一塊塊的旱地了，現在種的全是油菜，用來榨油的，等油菜一熟，就要種上紅薯還有玉米這些粗糧了。

　　“就是這裡了柳同志。
”劉安停下腳步。

　　柳素素看了看，發現這邊的位置比他們軍區還要好一些，公廁離旱地近，而且因為經濟比較好，不少人家家裡都是裝了自己的廁所的，這樣一來，不僅是軍隊的田裡可以用上沼氣，就連私人的菜園子裡也行。

　　剛剛來的時候她也看過了，軍區每戶人家的院子裡，種的菜比起她們來說隻會多不會少。

　　“行，那咱們先測量這些尺寸，等有了具體的用量後，我就告訴你。
”柳素素道。

　　既然南方軍區的師長叫他們過來建造沼氣池了，那就說明這件事肯定是沒問題了的，唯一需要的就是建造原料和工時這些要進行上報，讓軍隊進行購買。

　　“好。
”劉安點點頭。

　　測量尺寸這些，不管是小錢小王還是建築部的同志們，都跟着柳素素做過，對于這些已經了熟于心了。
而鐘藝雖然不會其他的，但是紀錄個數值是完全沒問題的，柳素素就沒有馬上過去幫忙，而是跟劉安說起了自己關于私人沼氣池的想法。

　　劉安愣了愣，随即搖了搖頭：“柳同志，我不确定大家會不會答應。
”

　　這些都是軍隊自己的地，也是軍隊自己出錢，這要是動員家家戶戶自己家裡都建上沼氣池，那肯定就要他們自己花錢了，一般來說，可能性很低。

　　柳素素明白他的顧慮，笑了笑道：“這事也不一定行不通，之前我們那邊也是這樣，大家舍不得花錢，不願意冒險，但後來看到成果後，就同意了。
這畢竟是好事，雖然前期有一定的風險，但結果肯定是好的。
”

　　劉安心裡有些動搖，但還是道：“可柳同志，你們那能看到真正的成果，咱們這又沒有。
”

　　除非等安裝了沼氣池的旱地種上莊稼，長出來又收割後，拿去跟去年的産量進行對比，這才是明晃晃的例子。

　　可柳素素他們等不了那麼久，而且從西南那邊過來一趟談何容易，這要不是後面有更加重要的事，肯定不會再來一趟了。

　　柳素素完全不擔心這個：“這邊雖然沒例子，但我們軍區有啊，隻要能讓大夥相信數值是真的，那肯定就願意了。
”

　　劉安想說這說起來容易，讓大家相信也太難了點。

　　但看柳素素胸有成竹的樣子，劉安知道她肯定想到了辦法，他想問，柳素素卻不說，隻讓他先把軍區每一戶人家除去水田以外的旱地面積，還有哪些人家裡有廁所的數據告訴她。

　　不管是擴地還是蓋廁所，都是屬于動了軍區的土地的，這些都要上交，而且也不屬于什麼機密。
劉安見柳素素想要，就點了點頭去辦公室拿了。

　　等他一走，小錢才走過來，壓低聲音問道：“素素姐，要是再開動員大會，給私人修這個的話，咱們回去的時間又要推遲了。
”

　　他孤家寡人一個倒是無所謂，反正不管去哪裡都是一樣的幹活。

　　但他一想到柳素素家裡有五個孩子，她出來久了不僅想念，肯定也不放心，要是能早一天回去都是好的。

　　柳素素笑了笑道：“咱們好不容易來一次，肯定要把能做的事都給做完，不然不就浪費車票了嘛？
”

　　小錢一愣，随即也笑了起來。

　　而另一邊劉安到了辦公室，正準備拿檔案的時候，突然被常青松攔住了。

　　“常主任，你怎麼沒去醫院？
”

　　常青松找了個理由：“我肚子太難受了，走不動，你送我過去一下吧？
”

　　劉安想說你這醫院都去不了，來辦公室肚子就不痛了？

　　他心裡滿是不耐煩，但看到常青松一臉痛苦的模樣，他也怕出什麼事，隻能點點頭：“行，咱們走吧。
”

　　等從醫院回來再去找柳同志。

　　一下樓，常青松故作不經意的問道：“小劉，你知道那位柳同志是怎麼一回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