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院子裡的仆人,那婦人捧了一摞衣服和首飾過來,恭敬道:“這是世子讓奴才們準備的,讓郡主穿上。
”
章雅悠醒來,看了一眼那些華貴中透着豔麗的服侍,道:“不喜歡。
”
這個盧钰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竟然插手她的生活了!
章雅悠還是喜歡素淨雅緻的裝扮,自從來了遼陽,她更加喜歡這種穿衣風格了,有時為了方便和節省時間,她還會作男子裝扮。
“我命人給你送去的衣物,不喜歡?
”盧钰見章雅悠雖然換了衣裳和首飾,但絕不是他送去的那些。
“不喜歡。
世子長得霁月光風,但這審美卻是一言難盡,莫不是在紅袖招待久了,被同質了?
”章雅悠諷刺道。
“這是郡主第二次提到紅袖招了。
難道郡主對本世子去紅袖招耿耿于懷?
”盧钰道。
章雅悠坐在馬車裡,閉目養神,根本沒有精力與他浪費口舌,在她看來,這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糧草可以準備起來了。
”章雅悠道。
“既然是交易,我自然會履約。
”盧钰笑道。
到了節度使府,是劉禮來迎接的。
“郡主真是好本事,一轉眼就攀上了護國公世子這棵大樹。
”劉禮笑道。
章雅悠道:“劉将軍的眼光忒差了點,為什麼不說我是大樹呢!
難道我不是更有參天大樹的潛力嗎?
”
劉禮微微一愣,仰天大笑,道:“有道理!
郡主果真是女中豪傑。
”
劉氏兄弟大擺筵席,章雅悠在幽州節度使府做客過兩回,上一回扮作丫鬟沒有入宴席,但也見到了宴席的規模;這一回是以郡主的身份來幽州商談借糧之事,劉吉也命人設宴了,然而,這兩次筵席的繁盛程度都沒辦法和今晚這場相提并論。
章雅悠不得不在心裡審視一下盧钰的來頭和他手裡的籌碼,能讓油鹽不進的劉吉這般重視,那必然是有緣由的。
席間,有舞姬助興,章雅悠看到了老熟人,撫柳。
她正衣着暴露地跳着舞,臉上露出魅惑的笑容,那種笑容她之前在紅袖招喬裝打扮做琴師的時候經常看到,是取悅男人的笑容,讨好之中帶着市儈與嬌媚。
看來,她不但沒有做成長史夫人,甚至都不能專一做劉禮的女人,否則,劉禮也不至于讓她以這樣的方式抛頭露面。
她命人留心着幽州的動向,知道劉禮曾一度發了請帖,說要娶親,最後卻不了了之。
至于撫柳,她覺得微不足道,也就沒命人打探。
一曲舞罷,撫柳等舞姬下場給衆人倒酒。
“給郡主請安。
郡主,您還記得奴婢嗎?
”撫柳笑着,明明隻是十七八歲的年紀,章雅悠已經看到了她眼角的紋路和眼底的淤青。
章雅悠笑道:“自然記得,你可是一衆宮女中最漂亮最有想法的,任誰看了都會印象深刻。
近來可好?
”
“托郡主的福,還活着。
”撫柳笑道,“沒想到還有機會服侍郡主。
”她一邊說一邊給章雅悠倒酒、布菜。
章雅悠笑道:“生逢亂世,強者為尊,人如刍狗,活着已是不易。
我從前有考慮不周之處,若是讓你受了委屈,也請你見諒。
”
她已想到,劉氏兄弟必然不會放過撫柳,她能活着站在這裡,一定是受了比死還可怕的折磨。
盧钰低聲道:“想不到你在幽州節度使府還有舊相識。
”
章雅悠笑而不語,看了看撫柳,淡淡道:“撫柳,你恨我嗎?
”
撫柳的手顫抖了一下,神色慌亂,急忙道:“奴婢不敢。
奴婢不恨。
”
章雅悠又問:“撫柳,你老家是哪裡的?
”
“奴婢是洛陽人士。
”
章雅悠點點頭,道:“若是有機會,我送你回洛陽可好?
”
撫柳道:“好!
”
幾輪寒暄下來,劉吉道:“盧世子此番前來,總不會隻是為了探望我吧?
”
盧钰神采奕奕,淡淡道:“劉兄是做大事的,我來,自然是要談一件大事。
哪敢為了私情來叨擾呢。
”
“難不成這件大事與郡主也有關?
我竟不知郡主與世子竟是好友。
”劉吉道,他本就猜到了章雅悠的來意,一開始的拒絕隻是為了後續的殺價做鋪墊,想着多提幾個條件。
合作,必定是要合作的,若是聖旨下來,讓他們去支援遼陽,他就算做做樣子,也是需要出些人力物資的,否則就是抗旨不尊,那就是給人留了把柄和口實,風險太大。
房翊現在貴為太傅,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以他的能力,要一道命幽州支援遼陽的聖旨并非難事。
與其等着宮裡頭下聖旨,不如談條件來合作。
但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盧钰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幽州。
看盧钰和章雅悠這有說有笑的神色,必然是談妥了事情。
盧钰笑道:“有幸識得郡主,我們算是故友了。
我要談的這件大事與郡主并無關系,隻是郡主與我說起遼陽的難處,我想着幽州這些年在劉兄的治理下,物資富饒,兵強馬壯,劉兄又是公義正直,也許願意守望相助。
”
劉禮在一旁冷笑,道:“好話都讓世子說盡了。
堂堂護國公府想幫遼陽,也完全有這個實力。
”
盧钰沒有理會他,而是非常溫柔地給章雅悠夾了一筷菜,笑道:“這道甜食不錯,你向來喜甜,嘗嘗看。
若是喜歡,我明天也命人給你做一些。
”
章雅悠心中冷笑,面上卻要溫和地笑着,道:“謝謝世子。
”
“你我之間不必這般客氣。
”盧钰笑道。
劉吉道:“我怎麼記得太傅大人曾為了郡主在遼陽待了數月,可我看着世子與郡主這般光景……”
章雅悠知道,他這番話雖然一個髒字沒有,但是,是對她進行蕩――婦羞辱了,暗諷她一方面與房翊暧昧不清,一方面又與盧钰逾矩往來。
盧钰道:“劉兄!
慎言!
我來,可是為了謀大事!
”
他環顧了一眼衆人,劉吉會意,道:“世子,去我書房談。
”
盧钰道:“劉兄可曾忘了那殺父之仇?
”
說到殺父之仇,劉吉眼裡射出一道冷光,道:“日夜不能忘!
他不但殺了我父親,還讓我背上了弑父的千古罵名,如何能忘!
”
“眼下就有一個好機會,我願意與劉兄聯手。
”盧钰道。
“那世子想要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