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交頭接耳,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傳播速度很快,就連很後面看不清楚的人也知道了武陵王身側那個柔弱的女子竟然拔出了帶着天命意義的寶劍。
衆人定睛一下,那柔弱的女子又是這般飒爽英姿,站在台階上如同天神降臨,帶着璀璨霞光,連原先低迷晦暗的天空一下子亮起來。
時空仿佛一下子靜止了。
章雅悠看了一眼房翊。
房翊笑了笑,道:“天命所歸,我就算本事再大,我也不能讓老天為我開眼,讓這烏雲散去,霞光歸來吧?
”
章雅悠笑而不語。
她環顧了一眼衆人,将手中的寶劍舉過頭頂。
擁擠的皇宮是前所未有的靜谧。
白玉石鋪就的地面,鮮血成河,因為靜谧,能聽到血液汩汩流淌的聲音。
人群裡忽然發出歡呼,零星的,聲音很低。
接着,聲音越來越大
聲勢沖天,彙成洪流,響徹整個長安上空。
章雅悠笑了,這站在權力巅峰的狀态,她從未想過,但是,那種睥睨終生的感覺帶給她前所未有的震撼。
範陽,護國公府,盧钰正與一老者對弈。
那老者鶴發童顔,一身灰白相間的道袍,氣質清華,仙風道骨。
這時,天空傳來“锵锵”之聲。
老者道:“女主要出世了。
”
盧钰執着白子的手頓在了棋盤上空,道:“師父這是何意?
”
“左傳有言:鳳凰于飛,和鳴锵锵。
方才,空中傳來锵锵之聲,這是吉兆,又與女子有關,再看天空坤位,霞光滿天,這是女主要出世了。
”
盧钰道:“多謝師父指教。
我就放這裡吧。
”他遲疑了片刻,落下白子。
老者捋須哈哈大笑,道:“你這是走神了,以我對你棋藝的了解,不至于走這一步。
”
盧钰回過神,笑了笑,道:“師父教訓的是。
師父這次在範陽暫住多久?
”
老者笑道:“我今天就走。
”
“師父為何這般匆忙?
徒兒多年未見師父,還想在師父跟前多盡孝幾天。
”盧钰恭敬道,看得出來他對老者十分尊崇。
老者道:“我這次下山還有事情要處理,我要去會會這位女主。
”
盧钰道:“那徒兒為師父準備馬車。
”
“準備一匹快馬就好。
馬車,我坐不習慣。
”老者笑道。
書房内,崔洵來報,道:“大哥,我們這邊已經整裝十萬大軍,随時可以出征。
”
盧钰道:“你想過沒有,若是登基的不是房翊,你将如何?
”
“殺過去啊!
”崔洵毫不猶豫,“但,這不可能吧?
他蟄伏那麼久,處心積慮,出生入死,最後花落别家,這誰信啊!
”
盧钰玩味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管他是誰呢!
,謀權篡位,那是賊,都該殺!
我們聯合北方世家,打過去,也夠他受的!
他房翊算什麼東西,也敢觊觎那位子!
”崔洵道。
盧钰道:“注意你的言辭,你也是世家子弟,我們要謙和有禮。
”
崔洵笑道:“大哥,我覺得你這狀态很詭異,以前你可是對房翊恨之入骨,恨不能将其碎屍萬段,現在怎麼就不着急了呢?
我可是兵馬都清點好了,三弟那邊也準備好了足夠的糧草,不僅是範陽,其他多地也都候着呢。
”
盧钰道:“我又沒說不動。
緩幾天再說,看看京城那邊有什麼新消息傳過來。
”
崔洵道:“聽說長安被糟蹋的不像樣子,死了很多人,埋屍的人都找不到。
”
“這種傳言,你聽聽就得了。
他帶了幾十萬人過去,豈能找不到埋屍的人?
”
崔洵道:“我隻是聽說……不管怎麼說,我們殺過去就好了!
畢竟他現在元氣大傷,恐怕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正是防範最松散的時候,我們這時候殺進去,時機最好。
而且,武陵王兇名在外,反對他的人不少,我們正好利用民意。
”
盧钰沉默。
“大哥,你倒是拿個主意啊!
”崔洵急道。
這時,王行之進來了。
“大哥,房翊殺進皇宮後,天降異象,興慶宮的大門被一塊從天而降的巨石擋住了,拔出寶劍的人竟然是那個女人,嗯,就是你知道的那個女人,現在大家要擁她為帝。
哼,女人稱帝?
能這麼玩?
”王行之一口氣說完。
盧钰無奈地笑了笑,道:“那個女人?
崔雅?
”
王行之道:“大哥,崔雅這個事情我們該過去了。
不過,我們正好殺進宮裡,殺了這個女人,一雪前恥!
”
崔洵道:“最好是先-奸-後-殺,這樣才解恨!
還有那個房翊,吊死,挂在城門外示衆。
”
王行之又道:“現在時機好,必須馬上動身,一個女人想登基,這算什麼事!
”
崔洵道:“就是!
牝雞司晨,這是天下男人的奇恥大辱!
那個房翊怎麼回事,處心積慮奪過來的江山就這麼拱手讓人了?
”
王行之道:“按照長安傳過來的消息,他何止是拱手讓人,簡直是跪着奉上啊!
”
二人一唱一和,王行之還偷偷打量盧钰的臉色。
盧钰聽到這話,好奇地擡起眼,正好與王行之來了一個對視。
“我才不信什麼天降奇石、拔出寶劍者可得天下!
這種江湖騙術,也就蒙蔽一些傻子!
若是那女人能拔出寶劍,以房翊的武功,豈能拔不出?
這還不夠說明問題嘛!
”
“但是,突然放晴、霞光滿天又如何理解?
”盧钰突然開口道。
王行之笑了,道:“大哥,我算是明白了。
”
“明白什麼?
”
“若是你造反,說不定你也會捧着這天下送給她。
這是典型的愛美人不愛江山。
”王行之笑道。
崔洵道:“這可不行!
我們若是不進軍長安,豈不是讓北方士族笑話?
再說,她何德何能坐那高位!
當年若不是她背信棄義,我們現在也要稱她一聲小嫂子了!
”
王行之笑道:“二哥慎言!
當年,她是被強行帶走的,也不是她自願跟着房翊走,若是她清醒,作出的選擇未必就是離開範陽。
”
“老三,你怎麼幫那女人說話啊!
”崔洵不滿道。
盧钰皺眉,道:“夠了!
”
崔洵道:“我們也沒說什麼……”他聲音很低,有些委屈。
盧钰道:“收拾一下,帶一小隊人馬,我先去京城探個究竟,回來再做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