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8章 大荒之行8
不對勁……
骨衛的目光如淬毒的冰棱,在酒館裡巡視一周,見無人應聲,便冷硬地補充:「此人涉嫌盜取帝皇部落秘寶,若有藏匿不報者,視同共犯,格殺勿論。」
話音落下,堂內死寂得能聽見燭火噼啪的聲響。
洛璃將臉埋在灰袍的陰影裡,心中思緒翻轉。
盜取秘寶?
以蒼梧的性情,斷不可能做出這等事。
更何況,他與帝釋相識多年,也曾親口說過他和帝釋是至交好友。
哪怕剛認識的時候或許不認可對方,也不會鬧到要被搜捕的地步?
她不動聲色地將混沌之力探出,如蛛絲般纏繞上那幾名骨衛的氣息。
這些人身軀裡流動的力量陰冷而滯澀,帶著一種非人的僵硬感,倒像是被某種術法強行催化出的傀儡。
就在此時,角落裡那名沙啞老者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彎下腰,幾乎要把肺都咳出來。
骨衛的目光立刻鎖定他,為首者上前一步,金屬戰靴踏在石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老頭,你見過此人?」
老者慌忙擺手,咳得說不出話,指縫間卻有一縷極淡的灰煙飄出,落在洛璃腳邊。
洛璃瞳孔微縮,這是一種西荒特有的信草灰燼,這是在示警。
幾乎在灰煙落地的瞬間,她察覺到三道隱晦的殺意從酒館後廚、橫樑、以及門外同時襲來,目標正是那幾名骨衛!
「是血狼的人!」有人低呼。
堂內頓時大亂,洛璃借著混亂的掩護,身形如鬼魅般滑向後廚。
她能感覺到,那老者的氣息正在快速衰弱,顯然剛才的示警耗盡了他最後的力氣。
後廚的破窗後,一道黑影正欲翻出,卻被洛璃扣住了後頸。
「說,蒼梧在哪?」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混沌之力的威壓,直透對方神魂。
黑影渾身一顫,眼中閃過驚恐:「我不知道!我隻、隻聽說三天前在黑風淵底,有人見到他和、和帝釋大人在一起!」
洛璃心頭劇震。
和帝釋在一起?
那為何帝釋還要發布通緝令?
不等她細問,對方突然劇烈抽搐起來,七竅滲出黑血,竟是被人遠程下了死咒。
洛璃皺眉鬆手,屍體軟軟倒下。
她翻出後廚,避開混亂的人群,朝著黑風淵的方向疾行。
越是靠近赤風戈壁,空氣中的血腥味便越濃。
黑風淵是一道綿延百裡的巨大裂谷,谷底常年翻滾著墨綠色的毒霧,連陽光都無法穿透。
洛璃收斂氣息,沿著裂谷邊緣潛行。
裂谷兩側的岩壁呈焦黑色,布滿尖銳的棱石,風穿過石縫發出嗚咽般的嘶吼。
洛璃的目光落在岩壁上一處新鮮的爪痕上,痕迹很深,邊緣還沾著暗紅的血漬,不像是沙蠍所為,倒像是某種大體型魔獸的爪印。
她指尖拂過血漬,混沌之力悄然探入,觸到一絲微弱卻熟悉的氣息,那是蒼梧的氣息!
「看來他確實在這裡遇見過兇險。」洛璃心頭一緊,加快了腳步。
行至裂谷中段,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混雜著腐臭撲面而來。
下方的毒霧中隱約有黑影翻騰,仔細看去,竟是數十具骨衛的殘骸,戰甲碎裂,骨骼被某種力量絞成了粉末,散落在毒霧裡,連帶著周圍的沙礫都染上了暗黑色。
而在殘骸中央,立著一道修長的身影。
白衣染血,髮絲淩亂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正是蒼梧。
他半跪在地,一手撐著斷裂的長劍,另一手緊緊捂著小腹,鮮血正從指縫間不斷湧出,染紅了身下的黑石。
他的眼神卻依舊銳利,死死盯著前方毒霧深處,像是在戒備著什麼。
洛璃剛想出聲,卻見毒霧猛地翻湧起來,一道與蒼梧氣息相似卻更加陰冷的身影緩緩走出。
那人同樣穿著白衣,面容竟與帝釋一般無二,隻是眉眼間多了幾分陰鷙。
他看著蒼梧,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蒼梧,你以為憑你現在這點能耐,能揭穿我的身份?」
「假的終究是假的。」蒼梧咳出一口血,聲音沙啞卻帶著冷厲,「你盜用帝釋的身份,屠戮他麾下忠良,甚至想將他煉化入葯,我絕不會讓你得逞!」
「得逞?」假帝釋嗤笑一聲,周身黑氣繚繞,「等我吸幹你的本源靈力,再將你這具軀體獻給真正的帝釋,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好友變成我的傀儡,你說他會不會瘋掉?」
「你找死!」蒼梧猛地提氣,想要起身,卻被對方隨手一揮的黑氣擊中胸口,悶哼一聲倒在地上。
假帝釋緩步走向他,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別急,等我處理掉你,就該輪到帝釋了。等我徹底取代他,這西荒乃至整個大荒,都會是我的囊中之物。」
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蒼梧的瞬間,一道灰影如閃電般掠過,混沌之力化作利刃直劈假帝釋後心。
「誰?」假帝釋驚覺不對,猛地轉身格擋。兩股力量相撞,毒霧劇烈翻湧。
他被震得後退數步,看向突然出現的洛璃,眼中閃過驚疑:「混沌之體?你是誰?」
洛璃沒理會他,快步扶起蒼梧,將一枚療傷丹藥塞進他嘴裡,低聲道:「你沒事吧?」
蒼梧看著這個包裹嚴實的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你是?」
洛璃嗓音壓低,「現在就別管這個了。」
她站起身,看向那個假帝釋,眸中寒意凜冽如冰:「你這贗品,也配叫自己帝釋?」
假帝釋被她眼中的殺意驚得心頭一凜,隨即又被那毫不掩飾的殺意激怒,臉上陰鷙更甚:「區區混沌之體,也敢管本尊的事?看來今日要連你一併煉化,正好湊成一對祭品。」
話音未落,他周身黑氣暴漲,化作無數扭曲的觸手,如毒蛇般纏向洛璃。
這些黑氣帶著蝕骨的毒意,所過之處,連堅硬的黑石都被腐蝕出細密的孔洞。
洛璃將蒼梧護在身後,混沌之力在掌心凝聚成盾。
那些黑氣觸碰到混沌盾的瞬間,如同冰雪遇火般消融,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不可能!」假帝釋失聲驚呼,他從未見過能如此輕易化解自己本源的力量。
洛璃卻沒給他震驚的時間,身形一晃,已欺至他近前。
玄月不知何時已握在手中,劍身流淌著混沌光華,
假帝釋被她快如鬼魅的身法逼得連連後退,他引以為傲的力量在混沌之力面前節節敗退,連凝聚的護體靈罩都被劍風斬得寸寸碎裂。
「你到底是誰?!」他又驚又怒,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懼。
洛璃不言不語,招式愈發淩厲。
她能清晰感知到對方體內那股駁雜而陰邪的靈力,那是掠奪了無數生靈本源才凝聚出的偽力,其中甚至夾雜著幾分屬於帝釋的真靈氣息,顯然是用了某種禁術竊取而來。
「蒼梧說得對,假的終究是假的。」洛璃劍勢陡然一變,混沌之力順著劍脊湧入,化作一道璀璨的光弧,「盜用他人身份作惡,今日便讓你形神俱滅!」
光弧劃破毒霧,直劈假帝釋面門。
他瞳孔驟縮,拼盡全身黑氣凝聚成一道巨盾,同時轉身欲逃。
但一切都太晚了。
混沌之力輕易撕裂了黑氣巨盾,如切豆腐般斬過他的脖頸。
「不!」
假帝釋的頭顱滾落,眼中還凝固著難以置信的驚恐。
他的身軀在黑氣中劇烈扭曲,卻被緊隨而至的混沌之力徹底凈化。
那些被他掠奪的怨念與靈力在光華中消散,最終隻餘下一捧焦黑的飛灰,被黑風淵的罡風捲走,連一絲痕迹都未留下。
毒霧漸漸散去,露出清朗的天光。
洛璃收劍回身,快步走到蒼梧身邊,蹲下身檢查他的傷勢。
小腹的傷口深可見骨,氣息也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顯然已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別說話,我先為你療傷。」她將混沌之力化作柔和的暖流,緩緩注入他體內,護住他即將潰散的生機。
蒼梧看著為自己療傷的神秘人,微微蹙眉,「我從未見過閣下,不知閣下是否認得我?」
洛璃抿唇,他自然不認得自己,她也不需要蒼梧認得自己。
她冷聲開口:「我不過路過此地,順手搭救罷了。」
怕蒼梧再次追問,她道:「方才聽那人的意思,你的朋友似乎被他關起來了,你還不如救他?」
果然,聞言蒼梧一下子起身,對洛璃行禮,「多謝閣下提醒!」
洛璃也沒有開口的意思,直接起身轉身就走。
蒼梧看著洛璃的背影,突然高聲道:「我們還會再見嗎!」
洛璃擡起手揮了揮,「會的。」
在你一劍定大荒的那天,我們會再見的。
這句話,如同一粒種子,落在了蒼梧心底。
此後十餘載,大荒風雲變幻。
假帝釋雖滅,但其背後牽扯出的大荒邪術與潛藏勢力,卻如藤蔓般蔓延開來。
西荒各族趁勢而起,相互攻伐,戰火從赤風戈壁燒到了北海冰原,無數生靈塗炭,秩序蕩然無存。
蒼梧與帝釋並肩作戰,以黑風淵一戰為起點,開始清理邪祟,整合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