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慈這個電話是打給馮子軒的。

　　 撥過去很久對方都沒接，直到電話被自動挂斷。

　　 想到上午在醫院見到時聊的那幾分鐘似乎并不太愉快，怕是馮子軒生了她的氣……姜慈剛腹诽了一句，馮子軒的電話回過來了。

　　 剛接通，那邊就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啊，剛才在換衣服！你很少打給我，有事吧？”

　　 馮子軒的聲音依然清脆爽朗，帶着他一貫有點沒心沒肺的笑意，還有幾分永遠在燃燒的熱情。

　　 姜慈為自己剛才狹隘的猜度感到羞恥。

　　 她仰頭眨眨眼，逼回眼裡感動的潮濕，笑道：“沒打擾你吧？”

　　 “我不在醫院，不打擾。你說。”

　　 “恩……傅成深的病你很清楚吧？他最近可能要出國去治療，想讓我陪同。我現在不确定我陪他出去對他的治療有沒有幫助，或者影響？你實話告訴我，什麼結果我都可以接受。”

　　 此時，更衣室裡，馮子軒身上的白襯衣剛套上，扣子都還沒來得及系，就先回了姜慈的電話。

　　 聽到她的問題，他怔了下，瞧着鏡子裡自己那情不自禁蹙起的眉頭，閉了閉眼：“你确定你能接受得了實話？姜慈，你現在懷着孩子，你不是一個人。”

　　 那驟然變得有點低沉的語氣裡，多少帶了幾分愛莫能助的心疼和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姜慈努力笑了下：“我也不是剛知道他的病，我擔心的是我在身邊反倒會讓他分心勞累，影響治療。”

　　 “那倒不會。”馮子軒微歎口氣，低低地道：“深哥的病，比你看到的比我知道的都嚴重，他心裡的病無藥可醫，導緻身體上的疾病惡化很快……其實他身份地位在那，都輪不到我和焰哥幫什麼，我們也隻能側面打聽他的情況。無論什麼時期，能讓他心情好一天是一天。你在他身邊，他就算身體累點，心情也會好一些的。放心去陪深哥吧，陪他……陪他走完最後一程。”

　　 說到最後，馮子軒聲音微哽。

　　 姜慈的眼淚倏地流出。

　　 她趕緊擡手擦掉。

　　 哭，不吉利！她說過不能再因為傅成深的病掉眼淚，就一定要做到！

　　 她知道，馮子軒不會騙她，這就是傅成深最真實的情況。

　　 這麼多壞信息裡，唯一讓她安慰的就是她可以陪着他……陪着他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

　　 “謝謝！”即便知道馮子軒看不到，姜慈還是對着手機微微颔首，真誠道謝。

　　 “我什麼也沒做，不用謝我。站在兄弟的立場，我應該謝謝你。”

　　 “謝我？”

　　 “恩！”馮子軒點頭：“姜慈，深哥一直都是個潔身自好的好男人，也是我們這些非血緣兄弟裡最像大哥的那位！他不僅對焰哥好，這些年對我和林哥幾個也很照顧。他對你一定是真心的！所以感謝你陪着他，還願意……還願意為他生孩子，讓他少留一點遺憾。”

　　 姜慈心裡難過得像刀攪。

　　 所有人都說傅成深是好大哥，好幹部，好人……可老天卻要如此殘忍對他。

　　 “我會一直陪着他的，馮院長，再次感謝！如果沒機會參加你的婚禮，以後一定補上。”

　　 “嗨！都不是事！我自己都不想參加，你還是好好陪深哥吧！”

　　 “别胡說八道，你要對我偶像好點。”

　　 “知道了兄弟！我這會在和你偶像拍婚紗照，那沒啥别的事我先挂了。”

　　 “……”

　　 馮子軒挂了電話，盯着手機屏幕看了良久，頹然地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

　　 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想深哥和姜慈的事了，他不懂愛情，也沒體驗過那些所謂刻骨銘心的感情……他尊重深哥和姜慈的選擇，他隻能暫時忘記自己是個唯物主義的醫生，默默地為深哥祈禱。

　　 更衣室的簾子被掀開，外面的光打進來，馮子軒趕緊擡手抹了抹通紅的眼睛。

　　 再睜開時，對上了女孩正居高臨下看着他的視線。

　　 是一雙好看的眼睛，此刻卻流轉着淡淡嘲諷。

　　 “馬上好了！”馮子軒淡淡說了句，就要起身。

　　 女孩卻突然上前直接單手勾住他脖子側坐在了他腿上：“我來幫你。”

　　 帶了點夾子音的嬌媚聲音落下時，女孩另一隻手已經撫上了馮子軒敞開的胸膛上。

　　 那柔軟溫熱又格外陌生的觸感讓馮子軒一驚：“周若依！你幹什麼！”

　　 周若依卻用力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動彈不得。

　　 她柔弱無骨的小手從他堅硬的胸肌上一路撫上去，捏住了他的下巴，突然用力一擰，讓他面對起了旁邊的鏡子：“馮子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