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記恨我？」

　　張華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難看：「小澤，你不要忘了，是我十月懷胎生你養你，如果沒有我，就不會有你來到這世上！

　　現在你卻因為我對你媳婦說了幾句難聽話，便對我懷恨在心，難道你想不再認我這個媽，想翻天不成？」

　　「媽，你一定要這樣誤會我？！」

　　陳東澤眼裡的失望幾乎溢出，他說：「我的意思明明是想要你做個好母親、好婆婆，而你非得指責我是在記恨你，不認你這個媽……

　　結婚至今，你但凡關心秋雯和孩子們一次，我心裡絕對會感動不已，可你有嗎？即便是給我寄錢票，在電話裡也少不了說秋雯的不是。

　　常言道：家和萬事興，秋雯是我妻子，你是我媽，卻接受不了這個兒媳，接受不了我們生的孩子，難不成你是真打算把我們從你身邊推開，要不認我這個兒子，不認你的孫兒孫女們？」

　　張華怔住！

　　是她說兒子不想再認她這個媽在先，豈料，她的兒子此刻竟然反過來，說她不打算認他和幾個小崽子？

　　「你這是在倒打一耙！」

　　面部表情變了又變，張華說：「翅膀硬了，對吧？可你不要忘記，是我把你帶到了陳家，讓你在這個家裡好吃好喝十來年，也是我在你下鄉後一次次給你寄錢票，如今你卻滿嘴指責我的不是，莫不是想要做白眼狼？」

　　「時間不早了，你休息吧！」

　　留下話，陳東澤起身，面無表情離去。

　　張華氣得直喘氣，卻也沒把人喊回來。

　　而在陳東澤被張華叫走那刻，鄭秋雯哄睡幾個孩子，坐到床邊不自主發起呆。

　　為什麼她會覺得這個家熟悉，不，不對，是在走進大院的一瞬間，她就感到一股熟悉感湧上心頭，尤其在進了陳家院子，站在客廳的時候，那股子熟悉感愈發強烈。

　　可問題是她明明沒來過這裡啊？

　　「在想什麼？」

　　陳東澤推門進來，看到鄭秋雯坐在床邊發獃，禁不住問了句。

　　回過神，鄭秋雯隻是搖搖頭，並未做聲。

　　「媽讓我向你道歉，說她下午那番話過了些，你……不用放在心上。」

　　陳東澤明顯有點底氣不足，不過，鄭秋雯沒有在意，她輕輕「嗯」了聲，表示知道了。

　　「睡吧！」

　　說著，陳東澤脫掉外套上床躺好。

　　鄭秋雯在床邊又坐了須臾，這才躺在對方身側。

　　夜色深沉，月華如霜。

　　淚水順著鄭秋雯的眼角滴滴滑落，她嘴角翕動，一遍遍無聲地喊著媽媽。

　　無需多言，鄭秋雯這是陷入夢魘中。

　　隻見她雙眼緊閉，表情尤為痛苦。

　　「嗚嗚……媽媽！媽媽你在哪裡？悅悅害怕……嗚嗚……」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梳著娃娃頭的小姑娘站在街邊哭個不停，她瞧著約莫五六歲，眉眼精緻，就是給人感覺過於瘦弱些。

　　忽然，一個著裝樸素的中年婦女來到小姑娘身邊，她彎腰不知和小姑娘說了句什麼，下一刻，小姑娘把手遞給對方，而後，中年婦女牽著小姑娘走遠。

　　耳邊是「哐當哐當」聲，小姑娘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她竟然坐在火車上。

　　剎那間，小姑娘心裡全是害怕。

　　她知道她遇到了壞人，否則，不會出現在火車上。

　　可是帶她走的嬸嬸明明說要帶她去找媽媽……不，她不是媽媽的孩子，也就是說，媽媽不是她的，所以，帶她走……這會兒坐在她身邊的嬸嬸是壞人……

　　忍著害怕，小姑娘發現火車漸漸停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知道嬸嬸說她自個走得太慢，就將她抱起，還拿帕子給她擦汗，結果……結果嬸嬸手裡的帕子擦著擦著擦到了她嘴巴和鼻子上，然後……

　　然後她好像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小姑娘很聰明，知道自己得逃走，於是，在火車停穩後，她裝作剛睡醒，嘟囔著要尿尿。

　　「乖，等會嬸子帶你去！」

　　「不要，悅悅想媽媽，要媽媽帶我去廁所，嗚嗚……嬸嬸，我媽媽在哪裡呀？」

　　「別哭，嬸嬸這就帶你去尿尿！」

　　小姑娘被中年婦女在懷中抱著，見小姑娘哭鬧，她慌忙捂住小姑娘的嘴巴。

　　用力去掰中年婦女的大手，沒有作用，小姑娘又去拍打對方的手背，為免引起周圍人懷疑，中年婦女說：「你別鬧，嬸嬸就鬆手。」

　　小姑娘眼睫毛上掛著淚珠子，但還是乖巧地點點小腦袋。

　　「我要自己走！」

　　中年婦女收回手，她抱著小姑娘起身，就在這時，小姑娘掙紮著要下地，聽到她說的，中年婦女擔心小姑娘又鬧騰，她遲疑片刻，終將小姑娘放下站好，說：「走吧，嬸嬸陪你。」

　　小姑娘點點小腦袋，而後，她邁著小短腿擠進過道人流中。

　　中年婦女緊跟身後。

　　「你能不能走快點？」

　　見小姑娘遲遲擠不到前面去，中年婦女禁不住催促。

　　「人太多啦，我太小擠不到前面去。」

　　小姑娘奶聲奶氣回了句。

　　「要不還是嬸嬸抱著你吧？」

　　「不要！」

　　「那你倒是走快點！」

　　中年婦女的語氣有點不耐煩。

　　「嬸嬸壞！」

　　小姑娘不高興了，她噘著嘴巴，用力朝前擠。

　　其實前面小姑娘走得慢，是她故意為之，目的就是要中年婦女不耐煩，現在被中年婦女催了，她借著自己人小個頭小，順著人流縫隙快速擠向前。

　　中年婦女見狀，急得忙大聲喊：「慢點！慢點！你慢點啊！」她想加快速度擠到前面，奈何她是成年人，身形又微胖，前面的人可沒哪個讓她先行。

　　就這樣，中年婦女轉眼看不到小姑娘的身影，一時間，她大喊出聲：「你們快讓開，我家孩子不見了……」

　　有人接話：「孩子不見了你去找啊，在這催什麼催，沒看到大家都急著下車？」

　　「可我家孩子就是剛擠到前面不見了，你們快讓開，我得去找我家孩子！」

　　中年婦女的語氣不是很好。

　　前面的人有的倒是儘可能挪動身體，好讓中年婦女通過，有的則繼續往前擠，想的是不慣中年婦女的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