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麻煩你了！」

　　陳東升眼裡難掩激動，他知道這於馮躍來說，已是最好的結果。

　　能正常行走，起碼轉業到地方，以馮躍現在的級別，在當地派出所當個副所長，應該不成問題。

　　再不行，成為所裡有編製的人民公安也是可以的。

　　畢竟這樣還能月月領工資，比在老家種地要好太多。

　　且不單單解決了個人問題，同時讓家裡不至於陷入困境！

　　「這是我的職責，東升哥不必和我客氣。」

　　宋嵐笑笑，從白大褂衣兜裡針包，而後對馮躍說：

　　「從今天起我就給你治療，現在我先給針灸，隨後我會開中藥內服，及外敷藥膏……」

　　忍著滿心激動，馮躍連連點頭，表示一切都聽宋嵐安排。

　　他是在半個月前得知診斷結果，即不能再站立，更不要提正常行走。

　　換句話說，他肯定沒法繼續留在部隊發展。

　　就算專業，怕是也沒哪個單位願意接受；一個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廢人！

　　那一刻他幾乎是想到了死，這樣就不會成為家人的拖累，不會沒有尊嚴的活著。

　　不料，團長卻讓他不要放棄，並告知他一個好消息，說有一個人興許能醫治好他。

　　懷著期盼他等到了轉院通知，此時又親耳聽到他真得有希望站起來，有希望正常行走。

　　即便不能進行劇烈運動，不能再留在部隊，可他卻可以脫離「廢人」這兩個字。

　　換句話說，他轉業到地方，就他現在的級別，不說能到當地縣城某個單位工作，

　　但進鎮上的單位，拿到編製絕對不成問題。

　　有工作代表著有工資，代表著他不會拖累家人，代表著他能繼續接濟家裡。

　　熱淚盈眶，馮躍忍著淚水滴落，他向宋嵐說謝謝，又向陳東升和趙雲臻說謝謝。

　　謝宋嵐自然是謝她的再造之恩。

　　謝陳東升和趙雲臻，則是謝二人對他的關心。

　　趙雲臻擺擺手：「我可沒幫上什麼忙，你小子用不著對我說謝謝！」

　　「好了，說謝謝過於生分，你安心在總醫院這邊醫治，我和趙軍醫有空就來看你。」

　　陳東升說著，為免影響到宋嵐施針，示意馮躍不要再多言。

　　隨著時間點滴流逝，宋嵐針灸結束，她收針後，說：

　　「內服湯藥醫院裡可以代煎，我會交代下去，回頭安排護士給你送過來，到時我一起到病房給你外敷藥膏。」

　　馮躍點頭：「我知道了，謝謝宋醫生！」

　　他再次道謝。

　　宋嵐微笑：「你能好好配合治療，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

　　音落，宋嵐和陳東升、趙雲臻打了聲招呼，便提步出了病房。

　　-

　　高考分數出來得很快，聞知自己是高考狀元，宋嵐隻是笑笑，神色間看不出絲毫大的情緒起伏。

　　可當她接連知道秦雅欣、宋慶斌、宋國慶，及宋慶輝和秦博延、秦雅晴的高考分數時，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

　　娘家的，夫家的，兩邊參加高考的親人，全考上大學不說，且無一不是被本科院校錄取。

　　宋慶斌考上了京市財經大學，他的妻子馮媛媛考上的高校是京師大。

　　宋國慶考上的高校是京郵電大學，宋慶輝在部隊裡報考的是知名軍工院校。

　　至於秦博延和秦雅晴、秦雅欣三人，秦博延無疑是被軍校錄取，而秦雅晴和秦雅欣，前者考上了京大，後者如願考上滬市戲劇學院。

　　宋嵐自個雖是高考狀元，卻因組織上給做的安排，加上她在醫學領域的能力，各知名高校接到通知，默契沒有搶人。

　　要說宋嵐遺憾嗎？

　　那倒沒有，她從來到這個世界那刻，就打算在醫學領域鑽研。

　　況且她參加高考，正如她之前對秦焱錚說的那樣，是想體驗高考氛圍。

　　好吧，話又說回來，如若宋嵐沒有被調到京市軍區總醫院，

　　不是主任醫師，沒有被授予教授職稱，那麼一切自是另當別論。

　　譬如：宋嵐會去體驗大學生活，給自己拿個大學學歷。

　　言歸正傳。

　　接到宋慶斌打的報喜電話，宋嵐還得知村裡除過宋慶斌夫妻和宋國慶考上大學外，不算知青院那些知青被高校錄取的，單單村裡的年輕人，就有八人過線。

　　三個是大專，五個是本科。

　　其中本科中有一人考上了滬市的大學，三人被省高校錄取，剩下一人和宋國慶一樣，將成為京郵電學院新生。

　　大隊長對於村裡能一下子出多個大學生，高興的嘴巴都合不攏。

　　要說的是，陳東澤和鄭秋雯夫妻倆，僅陳東澤參加了高考，許是這位的底子特別好，加上考前複習到位，竟被清大錄取。

　　當然，沒準是男主氣運起的作用。

　　鄭秋雯是有心參加高考，奈何不算肚子裡揣著的，膝下有五個孩子要照顧。

　　沒錯，這位女主真應了作者給安排的「好孕」設定，從結婚到現在，已生兩胎五寶不說，眼下身懷第三胎，妊娠期快滿三個月。

　　對此，鄭秋雯高興嗎？

　　當然不！

　　她沒少暗自落淚，怨自身是易孕體質，頭胎生了三個，二胎生了倆，原打算不再要了，沒成想出了疏漏，

　　隻是在二胎倆孩子快一歲的時候，被陳東澤碰了一次，就又又又懷上。

　　要不是張華捨不得陳東澤這個兒子在鄉下受苦，月月沒少寄錢票，及鄭家心疼鄭秋雯，

　　每隔倆三月寄大大小小的包裹，說實話，鄭秋雯的日子很難過下去。

　　……

　　距離新年到來剩下不到三天，馮躍的腿傷經過宋嵐治療出現明顯好轉，對此，陳東升和趙雲臻很是為馮躍感到高興。

　　這日，陽曆2月4日，陳東升趁著休探親假到醫院看望馮躍，待兩人聊了約莫七八分鐘後，馮躍忽然流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見狀，陳東升心生疑惑，禁不住問：「想說什麼就說，用不著這樣吞吞吐吐。」

　　熟料，馮躍看眼照顧他的小戰士，依舊是一副欲言又止樣兒。

　　小戰士也是個有眼色的，他看出馮躍有話想和陳東升單獨說，忙找了個借口去了病房外面。

　　「說吧，現在就你我二人。」

　　病房門被小戰士從外面拉上，陳東升滿目不解看著馮躍。

　　「團長……」

　　馮躍抿了抿唇，眼裡閃過一抹掙紮，終說：「我這次受傷是分心所緻，具體點說……在咱們去執行任務前一個星期，

　　有人假借我家人的名義在部隊外面和我見了一面，我一開始真以為是我家裡人大老遠來部隊找我，

　　結果等我到了部隊外面，發現對方是個陌生人，我是立馬心生警覺，問對方是哪個，卻沒有得到回答。

　　那個人是男的，戴著口罩，我認不出他是哪個，但聽口音應該是京市本地人。

　　他出五百塊錢要我幫他辦一件事，說事成後再給我五百作為酬謝……」

　　陳東升聽著馮躍的敘說，越聽臉色越冷。

　　「團長，事情基本上就是這樣，我當日雖有拒絕對方，卻擔心對方有後招，

　　擔心你在任務中被不確定因素算計成功，從而精神上難免出現恍惚，導緻自己受了傷。」

　　馮躍頓了下，又說：「不知團長還記不記得你重傷那次的整個過程？」

　　「嗯。」

　　陳東升輕頷首，他覺得馮躍話中有話，同時生出不好的預感。

　　「其實，其實我懷疑那次您重傷和二川脫不開關係，準確點說，應該是二川被人暗中買通，在執行任務過程中有意害你差點犧牲……」

　　陳東升沒等馮躍往下說，他一臉肅容，嗓音沉冷說：「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眼裡染上痛苦之色，馮躍點頭：「知道，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團長，我也不想那樣說自己的戰友，尤其這位戰友已經犧牲，

　　但不說出來，我覺得對不起你，也擔心你不定什麼時候再遭到暗算！

　　原本我隻是猜測，可這幾年我不止一次回顧那次咱們執行任務的全過程，越回顧，

　　越感覺二川在任務過程中的一系列舉動越有嫌疑。

　　而二川犧牲，我同樣有仔細回想，覺得他是在你受傷後……過不了自己良心上那一關，在危急關頭擋在了你身後……

　　團長，我不想把二川往壞處想，正因為不想，才遲遲沒有把我的猜測告知於你，

　　然而……兩年前我回老家探親，順道去了趟二川家，發現二川家大變樣，不僅蓋了好幾間磚瓦房，

　　家裡甚至還買了自行車……您是知道的，二川家的條件和我家沒多大差別，

　　甚至可以說他家的負擔比我家要重一些，如果沒有特別的收入，

　　二川家不可能出現那樣大的變化，不過……

　　現在我對你說出來，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依舊隻能算是猜測……」

　　沉默良久，陳東升開口：「我今天什麼都沒聽到，你也什麼都沒對我說，明白？」

　　聞言，馮躍先是一怔，旋即淚水湧出眼眶，他重重地點點頭。

　　陳東升的心情這會兒異常複雜，他對馮躍說的不說全然相信，卻也信了一半。

　　林二川……林二川在那次執行任務過程中，有些舉動確實很可疑，要是他沒記錯的話，對方在整個任務過程中沒少走神。

　　陳東升走到窗前，他透過窗戶上的玻璃望向外面，口中無聲念著一個名字——張華！

　　他幾乎可以確定是張華對他出的手，或者說……是張華找人和林二川取得聯繫，又通過林二川想要他死在那次的任務中。

　　對方卻沒想到，林二川良心未滅，會在他受傷後用身體償還他一命。

　　是的，陳東升那次受重傷，說白了，是林二川「走神」，眼看著要被敵人的子彈射中，而陳東升情急之下，身體本能地擋在了對方前面。

　　於是，胸前中了一梭子！

　　怎麼就被收買了？陳東升覺得不應該，在他眼裡，林二川絕非能被他人隨意收買，做出背叛自己隊友的事。

　　除非……除非有人拿他家人的安危做要挾……

　　會是這樣嗎？

　　陳東升想到這，暗自又搖搖頭，罷了……林二川已經沒了，既然他這猜到繼母張華才是幕後黑手，何必要讓林二川再背上不好的名聲？

　　那可是他手底下的兵，不管怎樣，最終是擋在他身後沒的。

　　嘴角緊抿，陳東升決定把林二川的事爛在肚子裡，他相信馮躍不會在外面亂說，否則，也不會到今日才在他面前開口。

　　收回落在窗外的視線，陳東升將目光落向馮躍：「二川是烈士，現在是，以後也是，我希望你永遠記住！」

　　馮躍聞言，再次重重點頭。

　　「你休息吧，除夕夜我給你送餃子過來。」

　　說著，陳東升沒等馮躍做出反應，已轉身走向病房門口。

　　-

　　回到大院，尚未走進客廳，陳東升就聽到張華的呵責聲：「你還知道回來啊？！

　　我年年過年前給你拍電報，要你回來過年，你倒好，回回有借口，就像是我這個媽已經死了，待在那山窩窩裡樂不思蜀，既然喜歡那破地方……」

　　「你夠了！」

　　陳老太太的聲音響起：「倆孩子進家門都沒坐下，你就數落個不停，沒看到他們背上背著孩子，懷裡抱著孩子，手上也沒閑著？」

　　陳東升走進客廳，擡眼看到陳東澤背上綁著一個小孩，同時胸前也綁著一個，一隻手上還抱了一個。

　　腳邊放著一個竹編行李箱和一個鼓囊囊旅行包。

　　在陳東澤身旁，站著一位女同志，不用說，應該是陳東澤的妻子無疑。

　　對方同樣背上綁著個孩子，胸前亦綁著一個，腳步放著一個行李箱。

　　五個孩子，很顯然，陳東澤背上、胸前和抱著的孩子要大些。

　　他們是陳東澤兩口子生的三胞胎，一時間，陳東升不自主有點佩服起對方。

　　——真能生！

　　「不是我不想回來過年，是現實情況讓我沒法回來，你也看到了，我如今有五個孩子，就算沒有後面生的兩個，前面生的三個……」

　　陳東旭話沒說完就被張華打斷：「你娶的是媳婦還是找了頭豬，這麼能生，你有沒有想過自己能不能養得起？」

　　「媽！我是你兒子，秋雯是我妻子我們的孩子叫你奶奶，你至於把話說得那麼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