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眼趙雲臻，陳東升開口：「我堂妹前不久生了對龍鳳胎。」

　　「你說的是宋嵐同志？」

　　趙雲臻眼睛一亮，他問陳東升，見對方點頭，一時間心生疑惑，說：「那我就更不解了……」

　　「有什麼不解的？」

　　陳東升再次掃眼趙雲臻，就聽對方說：

　　「宋嵐同志是你堂妹，她二胎生了對龍鳳胎，這明明是天大的喜事，

　　可我進門卻看到你臭著一張臉，你說這要換作你是我，能不覺得奇怪？」

　　聞言，陳東升翻了個白眼：「誰臭著一張臉？

　　我那是氣小旭在電話裡向我嘚瑟，說我那幾個外甥最喜歡的舅舅是他！」

　　趙雲臻當即笑出聲：「就這，你至於嗎？幼稚！」

　　「說誰幼稚？」

　　陳東升沒好氣瞪眼趙雲臻。

　　「你說呢？」

　　趙雲臻再度笑出聲。

　　「幼稚的人是你才對吧？！」

　　陳東升故意一臉嫌棄：「像傻子似的，笑起來沒完沒了。」

　　「我說你能不能別人身攻擊？」

　　趙雲臻送陳東升一個白眼，繼而說：「就你現在的樣子，在我看來，頂多不超過三歲。」

　　頓了下，他忽然又笑了：「大寶二寶都比你大，比你沉穩，你說你不幼稚誰幼稚？！」

　　陳懂什麼沒接話，他不鹹不淡問：「有事說事沒事就趕緊走，我這現在不歡迎你。」

　　「我管你歡不歡迎，除非你把我丟出去，否則，休想我主動走人！」

　　趙雲臻雙手抱臂，全然一副——來呀，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樣？

　　陳東升一時間沒了脾氣，他哼了聲，沒去理會趙雲臻。

　　半晌，沒等到陳東升開口，趙雲臻清清嗓子，說起了他此行的目的。

　　「我是從駐地醫院過來的，根據老馮現在的情況，怕是很難再留下來……」

　　語氣變得沉重，就連辦公室裡的氣氛都變得壓抑，趙雲臻靜默須臾，續說：

　　「給老馮主刀的是周醫生，他說就老馮現在的情況，恢復到最好狀態，

　　怕是連正常走路都難做到，更不要說參加常規訓練！

　　我不敢把這……告知老馮，你是知道的，老馮是從山區裡走出來的，

　　能當兵不僅僅是他家裡人的榮耀，關鍵是他每個月拿到的津貼要養活一大家子人。

　　老馮是家中老大，下面有三個妹妹和兩個弟弟，其中大妹已出嫁，二妹三妹和倆弟弟中，

　　最大的今年尚且不到十五，而老馮的爹娘……一個常年卧病在床，一個腿腳不便，

　　如果沒了老馮的津貼，我很難想象到他們一家子日後該如何生活。」

　　陳東升沉默好一會，他說：「我會打電話給我堂妹，興許……興許她有法子讓老馮可以正常行走……」

　　一聽他這話，趙雲臻立馬拍手笑說：「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宋嵐同志或許可以醫治好老馮？！」

　　輕拍拍自己的腦門，趙雲臻又說：「宋嵐同志有著神醫之名，她都能醫治好小旭的雙腿，想來治癒老馮的腿傷不是什麼大問題。」

　　沒等陳東升出聲，他轉身就欲走人，見狀，陳東升擰眉問：「你這是要去做什麼？」

　　「我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老馮，順便給他辦轉院手續。」

　　趙雲臻神情激動，恨不得插上翅膀，迅速飛到駐地醫院。

　　「我堂妹還沒出月子。」

　　陳東升說：「給老馮治療傷腿，這不是一時半會的事，你現在去告知老馮，說我堂妹有可能醫治好他，覺得合適？」

　　「……」

　　趙雲臻怔住。

　　「我的意思是暫時不要說，等我堂妹出了月子，再告知老馮不遲。

　　但有一點你儘管放心，我近期會回大院一趟，順便去看看我堂妹，當面和她說說老馮的腿傷。」

　　女人坐月子不可馬虎，他就算想要老馮能夠重新站起來，再到正常行走，也不能不顧自個堂妹的身體狀況。

　　「那就按你說的來。」

　　趙雲臻沒意見，與此同時，他目露抱歉：「對不起，是我心急了，忘記宋嵐同志眼下在坐月子！」

　　「和我客氣起來了？」

　　陳東升睨眼對方。

　　趙雲臻笑笑：「我不說和你客氣，我是對宋嵐同志感到抱歉。」

　　「隨便你怎麼說吧！」

　　陳東升搖搖頭，換了個話題，隻不過這個話題依舊與馮躍（老馮）有關。

　　「之前我重傷那次出任務歸隊，我瞧老馮有點不太對勁，為此，我不止一次和他聊過，

　　卻被告知隻是訓練太累，加上沒休息好，難免有時候走神，可我覺得老馮沒說實話，問又什麼都問不出來，

　　這次他在出任務的時候受傷，我琢磨著多半和他心裡裝的事有關，你怎麼看？」

　　「不瞞你，我和你一樣，有發現在那次任務後似乎一直裝著心事，針對這個發現，我也找他聊過，結果一次次被他搪塞過去。

　　想著人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既然他不想說，那我就不要再去問，免得彼此傷和氣。」

　　趙雲臻嘆口氣：「這次他在任務中受傷，或許被你說對了，他由於裝著心事，導緻精神不集中被傷到。」

　　駐地醫院。

　　馮躍躺在病床上，聽戰友王雙喜在和他說話。

　　此刻，病房裡沒其他人。

　　「原本我不想對你說這些，但你這次受傷嚴重，我實在忍不住，隻能和你好好說說，

　　免得你一直揣著心事，影響傷腿恢復！你也別怪我多嘴，要不是咱倆聊得來，我絕對不會多管閑事！」

　　「團長和趙軍醫都有和我聊過，他們和你一樣認為我這幾年心裡裝著事……」

　　馮躍遲遲沒後話。

　　「那你有嗎？」

　　王雙喜問。

　　馮躍沒有作答。

　　「為什麼不說話？」

　　王雙喜皺眉。

　　「我，我沒什麼好說的。」

　　搖搖頭，馮躍嘴巴緊抿，顯然不想多言。

　　二川已經犧牲，要是他把他當年的猜測說出來，那麼屬於二川的「烈士」稱號，十之八九會被取消。

　　話又說回來，如若他繼續保持沉默，沒準團長哪天會出大事……

　　馮躍心中矛盾得很，不知該如何做抉擇。

　　他和王雙喜提到的團長，指的不是旁人，正是陳東升。

　　沒錯，陳東升現如今已是團長級別。

　　「73年那次的任務中，團長當時是咱們執行任務的小隊隊長，按說以他的能力不該受重傷，甚至命懸一線，

　　而你是在那次任務後就變得心事重重，後來我無數次回顧那次任務的全過程，總覺得有個環節不對勁……

　　老馮，你說二川他……」

　　「為什麼要提二川！他已經犧牲，你現在為什麼要提他？」

　　馮躍的情緒一瞬間異常激動。

　　王雙喜怔住，半晌，他說：「你情緒這麼激動，難道二川在那次任務中真的有過失？

　　因為他的過失，導緻……」

　　讓王雙喜沒想到的是，他的話再次被馮躍打斷：「你想說什麼？你究竟想說什麼？

　　二川和我還有你一樣是農村兵，他家裡負擔重你不是不知道，而他已經犧牲好幾年，

　　你現在提起他，是想要說他的犧牲有問題嗎？想要他的家人受人指指點點不成？」

　　「……」

　　王雙喜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接話。

　　「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

　　嘴角緊抿，馮躍閉上眼睛。

　　病房裡靜寂得落針可聞，且氣氛沉悶到能令人窒息。

　　王雙喜看了馮躍好一會，知道對方不想和他多聊，尤其是聊已故戰友林二川，他終站起身，說：

　　「你休息吧，回頭我再來看你。」

　　病房門被拉開，很快又被拉上，熟悉的腳步聲消失，馮躍知道王雙喜已經離開，他這時緩緩睜開眼，目中的情緒複雜難辨。

　　……

　　高考時間在十二月，宋嵐尚未出雙月子，但她還是按時去了考場。

　　秦焱錚開車接送，待考完最後一門，他說：「現在可以安心坐月子了吧？」

　　「我身體很好，沒必要坐雙月子。」

　　宋嵐說：「十天前東升哥給我打電話，說他的一位戰友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受傷，

　　需要我幫忙給看看，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明天那位受傷的同志就會從駐地醫院轉到我們總院，正好我已出月子……」

　　「你沒出月子！」

　　秦焱錚截斷宋嵐，他說：「生大寶二寶那會，你就坐的雙月子，為何現在不坐滿兩個月？」

　　「我這坐了一個來月，在我看來足夠了，而且我不說說了緣由嘛，眼下有病人需要我。」

　　宋嵐的語氣裡充滿無奈。

　　秦焱錚抿唇不語。

　　「生氣了？」

　　宋嵐在副駕坐著，她看著男人側顏，說：「我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畢竟咱們的孩子還小，要是他們早早沒了媽媽，不得在後媽手裡討生活，這我可不放心！」

　　「你想要我再娶？」

　　秦焱錚把車子開到路邊停穩，他看向宋嵐，黑眸半眯，近乎咬牙切齒問了句。

　　「宋嵐下意識回應：「怎麼可能？！」

　　「那剛才是誰說孩子們在後媽手裡討生活？」

　　秦焱錚的語氣滿是危險。

　　「這我哪知道！」

　　宋嵐裝糊塗，她說：「孩子們是我生的，我是他們的媽媽，是絕對不可能丟下他們，讓他們小小年歲就沒了媽媽。

　　而你是我男人，一直以來對我非常好，我可捨不得和你分開，更不會讓別的女人成為你的另一半！」

　　「記住你說的！」

　　秦焱錚捧著宋嵐的臉，墨染般的黑眸中漸漸笑意湧動，他在她額頭上親了下，做出退讓：

　　「你明天可以去上班，但在雙月子滿之前，上下班時間得做些調整。」

　　「這不是咱們說了能算的事。」

　　上下班調時間，她憑什麼要求醫院給她搞特殊？

　　「你不用管，這上下班的時間我來搞定。」

　　秦焱錚語氣篤定，聞言，宋嵐終究沒說什麼。

　　……

　　翌日。

　　宋嵐在家用過午飯，被秦雅欣騎車載著前往醫院上班。

　　這是秦焱錚要求的，且宋嵐僅需上下午半天班。

　　蘇院長有批準。

　　無需多言，這上半天班是秦焱錚通過關係，從蘇院長那得到的批準，不過話又說回來，

　　宋嵐能在雙月子沒滿之前回到工作崗位上，蘇院長對此感到很高興。

　　緣由？

　　早在宋嵐沒生產前，蘇院長就有接到陳老爺子的電話，說宋嵐產後需要坐雙月子，如若蘇院長不給批假，他就找組織來下通知。

　　總之一句話，宋嵐即便眼下繼續在家坐月子，蘇院長也不會說一句不是。

　　如今宋嵐能在雙月子沒滿前恢復工作，哪怕每天隻能上崗半日，已經是在給醫院幫大忙。

　　事情是這樣的，在宋嵐回家待產，再到坐月子期間，來醫院找宋嵐看病的患者不是一般多。

　　結果卻被院方告知宋嵐休假，且時間要好幾個月，這可把一部分病人急得不要不要的，

　　他們中有的能等到還好說，有的由於病情嚴重沒法等下去，不得不找其他醫生來看診，或是轉往其他醫院。

　　可饒是這樣，等宋嵐看診的病患依然有不少。

　　最重要的是，這些病患家屬每隔十天半月就會出現在蘇院長辦公室，要求蘇院長給宋嵐打電話，看能不能來醫院坐診。

　　知曉宋嵐的情況，蘇院長自然難辦到，這就讓免不了頭疼。

　　現在宋嵐提前上崗，哪怕是每天半日，於蘇院長來說，絕對算得上是喜事一樁。

　　他不再頭疼！

　　等宋嵐看診的病人，自然也高興無比。

　　臨近下午下班，宋嵐來到馮躍的病房。

　　沒錯，馮躍於今日中午從駐地醫院轉了過來。

　　此刻，陳東升和姜雲臻，及一名小戰士在病房。

　　小戰士是部隊專門安排來照顧馮躍的。

　　「怎麼樣？」

　　在宋嵐給馮躍把脈後，陳東升禁不住詢問。

　　他希望宋嵐能醫治好馮躍，卻也知道希望不代表就一定能醫治好。

　　具體得看馮躍的傷腿到底有沒有治。

　　宋嵐在給馮躍把脈的時候，有啟用「黃金瞳」，聽到陳東升詢問，她沒有即刻作答，而是又仔細檢查了下馮躍的傷腿情況。

　　「可以治療，但我最大程度上隻能保證馮同志可以正常行走，直接了當點說，也就是馮同志即便能恢復行走，卻無法進行劇烈運動。」

　　陳東升和趙雲臻，及馮躍自個和照顧他的小戰士皆有聽明白。

　　即馮躍（他、馮連長）就算能正常走路，但不能像以前一樣參與日常訓練。

　　簡單點說，是他身體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