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王老殿下聞言哈哈一笑，隨即溫和的看了顧朗一眼，淡然道：「先帝自是有先帝的私心，不過是豪賭一把罷了。」

　　頓了頓，特意又看了一眼驚得瞪著一雙大眼的泰康公主，笑道：「幸好先帝賭對了，先帝啊他賭出了左相大人。」

　　言外之意，若是沒有顧朗，先帝選擇小皇帝，那就是大大的錯了。

　　顧朗微微一笑，姜初月垂著眸子，思索著南陽王老殿下話裡的言外之意。

　　清楚的知道，這位老殿下可不是外面傳的那般碌碌無為之人啊。

　　本朝皇室倒真是代有才人出，有的藏得很深，有的鋒芒畢露而已。

　　南陽王老殿下分明是那個藏得很深之人。

　　從他今日寥寥幾句話裡，姜初月也聽出來了他對國家深深的眷戀之情。

　　端的有一顆火熱的赤子之心。

　　泰康公主到底年紀小，還沒想通南陽王老殿下到底是個什麼心思。

　　但她很堅定，國家不能再亂了。

　　朝堂在左相大人的辛苦操持下，總算算得上風平浪靜些，要是被南陽王老殿下橫插一腳，真的不敢想是何種後果。

　　南陽王老殿下有孫有曾孫，雖他的孫子輩和曾孫輩在外面風評都是平庸，甚至沒有人想得起來談論他們。

　　但一旦南陽王老殿下趁著主少國疑的時候做出什麼事呢？

　　他們也是皇室正統血脈啊……

　　想到這裡泰康公主看著南陽王老殿下的眼神就有了驚恐。

　　姜初月見她猛地擡頭看向南陽王老殿下，立刻在桌子下輕輕抓住了她的手。

　　泰康公主一驚，視線懵然的對向姜初月。

　　姜初月輕輕搖了搖頭，給了泰康公主一個安撫的眼神。

　　泰康公主怦怦亂跳的心才漸漸安穩下來。

　　這一切並沒有瞞過南陽王老殿下的雙眼。

　　他老眼精光一閃，瞥了一眼姜初月，突然誇讚道：「左相夫人年紀輕輕真是天下女子楷模，左相大人能娶得左相夫人為妻，也是大幸啊！」

　　姜初月忙站起來謙虛幾句。

　　但顧朗卻看著她笑著對南陽王老殿下點頭：「老殿下說的是，慕瑾能娶得我家夫人為妻，是真真正正的幸運！」

　　「哈哈哈……」南陽王老殿下摸著全白的鬍鬚哈哈大笑了幾句。

　　接著又意味深長的對顧朗拱手：「如此，老頭子就真的放心了，一切都託付左相大人了！」

　　顧朗心知這是這位深藏不露的老王爺對他算是放心之語。

　　他拱手鄭重道：「慕瑾隻站在黎民百姓這邊，隻要慕瑾一天還在這個位置。」

　　南陽王老殿下似乎是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似得，聞言點點頭，神色也很鄭重，「如此便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那黎民百姓就是那水，你站在那頭，自然就不會錯。」

　　顧朗語氣更加鄭重，「多謝老殿下教誨！」

　　這南陽王老殿下的暗示顧朗聽懂了。

　　姜初月也聽懂了一些，但還不能說完全聽明白了。

　　泰康公主則是剛聽出了一點點門道。

　　總覺得這位和她同宗同姓的皇室老王爺似乎並不在意這江山的主人到底姓什麼。

　　若真是如此，那這位老王爺老前輩確實是皇室之中的另類了。

　　不過，若是這位老王爺是這樣的選擇，她也並沒有反感。

　　換成是她，她現在倒也覺得這個江山的主人是誰又有什麼打緊？

　　隻要是明君坐鎮，朝政穩固，邊疆安定，百姓安居樂業就好。

　　就是她這個皇室公主不當又怎麼樣呢？

　　興許不當這皇室公主，她還有另外一番天地來……

　　她不自覺的又看向了姜初月，就比如眼前這位，她出身並不顯赫，甚至可以說出身微末。

　　可那又怎麼樣？

　　她就算沒有嫁到顧家，她也能憑她自己闖出了一番新天地。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她要不是皇室公主就好了！

　　她可以去這萬裡江山遊歷，可以去的封地看可以遊歷到大皇兄的封地看大皇兄和大皇嫂，去看看已經出生的小侄女……

　　要是遊歷的累了，她可以擇一地方寫書著說直到終老。

　　姜初月見泰康公主獃獃的盯著她看，眼珠子都不轉一下，嚇了一大跳。

　　試著輕喚幾聲，泰康公主才回神。

　　見到姜初月眼裡都是擔憂，而南陽王老殿下看著她眼神又是某種意味深長，她忙低下了頭。

　　然後伸手端起了已經冷掉的茶盅，裝作喝茶掩飾剛剛的失態。

　　「小泰康啊，你這個公主當的並不開心罷？」突然，南陽王老殿下出聲了。

　　這次是針對泰康公主說話的，就是姜初月都訝異的看了南陽王老殿下一眼。

　　泰康公主端著茶盅的雙手則忍不住一抖。

　　她這個公主何止當的是不開心，其實每日都是煎熬啊。

　　她和母後不一樣。

　　母後還要顧著外祖家，還要顧著遠去封地的大皇兄，甚至還妄想能接回不知道被已去的父皇罰在哪裡圈禁的二皇兄接回京城。

　　她心中有東西要堅持，總會好很多。

　　「太叔祖父，您老人家說的一點不錯，泰康這個公主當的確實不開心。」泰康公主站起來，對著南陽王老殿下深深一禮，很是直白的承認了。

　　南陽王老殿下看著她，淡淡一笑：「既然這個公主當的不開心，不當也罷。」

　　南陽王老殿下這句話一說，就是顧朗也忍不住輕輕皺眉。

　　姜初月這回是看不明白這位老王爺了。

　　瞥眼看了顧朗一眼，見一向沉穩持重的自家夫君都這副模樣，心裡也是一咯噔。

　　南陽王老殿下和堂堂一國嫡公主說這樣的話，是真的容易讓人誤會的……

　　姜初月見自家夫君雖皺著眉頭，但依然不動聲色，也暫時按捺下了。

　　泰康公主這回臉上倒是平靜的很，誠心向南陽王老殿下請教起來。

　　南陽王老殿下撫著全白的鬍鬚哈哈笑了起來，「說來也怪，老頭子那些孫女玄孫女啊真沒有一個像老頭子的性情，倒是你這小丫頭有些像！嗯……不錯不錯！」

　　姜初月驚訝的看著剛還對這位老王爺滿是防備的泰康公主這會倒是和這位老王爺侃侃而談起來。

　　一老一少談的正歡，突然這位老王爺又來了一句語不驚人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