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和渣夫同歸于盡後又雙雙重生了

第一卷:默認 第219章 願做利刃

  皇宮,禦書房。

  此刻蔺老正跪在殿中,而盛帝立于案後。

  案上,一堆的簿子就那麼攤着。

  若江浔和崔明珏在此處,定一眼就認出,案上擺着的,正是清平城官員的甲曆。

  福順公公侍立一旁,這會兒大氣也不敢出。

  “這清平城的官員,上上下下皆是老師的門生?”

  盛帝聲音冷沉,此刻眸光死死盯着蔺老,含了絲急迫。

  蔺老聞言搖了搖頭。

  盛帝見狀眉頭微舒,面色稍霁。

  然而下一刻,蔺老已恭聲道:“回聖上,不全是。”

  盛帝臉色蓦地一僵。

  蔺老這句話無疑是承認了,清平城的官員中确實有他的人。

  盛帝擱置在案上的手緩緩攏緊,随即冷笑一聲:“不全是?那有幾個?除了清平城,平熙城呢?順安城呢?”

  “天子腳下,滿朝文武,又有多少是老師的門生!”

  話音至後頭又重又急,盛帝手一拂,案上的甲曆便嘩啦啦摔了一地。

  這般大的聲響,蔺老卻依舊垂眸恭敬跪着,一動不動。

  盛帝微吸一口氣,胸膛起伏放緩了些,沉聲道:“永昭二年,朕方登基不久,老師那時就已開始埋線了?”

  “朕那般信任老師,欽點老師為主考官,遴選天下英才,老師就是這般對朕的?”

  若崔道元聽到此處,定要瞠目結舌,大驚失色。

  他方才猜測,此局乃是盛帝所設,方方面面皆有理可依,卻不知連盛帝此刻都摸不着頭腦。

  昨日大理寺有老婦攜孫申冤,又點了名要江浔主持公道。

  盛帝對江浔本就關注得更多,當即派人去了清平城一探究竟。

  這也是大理寺的人明明打了清平城一個措手不及,仍處處受阻的原因。

  因為盛帝的人已先一步去了,那謝輝無論要調卷宗還是甲曆,盛帝的人正在抄錄呢,甲庫一時半會自然給不出來。

  盛帝派去的人又快一步回了京,這也是為何大理寺的人剛回轉,盛帝已經派人傳喚蔺老的原因。

  蔺老聞言以額觸地,滿面羞愧道:“權勢迷人眼,臣利欲熏心,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舉,心中悔之晚矣,還望聖上降罪。”

  “胡言亂語!”

  盛帝猛地一拍案,驚得福順一個激靈,急忙低聲勸了句:“聖上息怒。”

  可盛帝已然繞過玉案,快步走到了蔺老身前,厲聲道:

  “旁人或許不知,當年朕登基,老師确确實實去意已決,若不是朕一再挽留,老師怕已是辭官歸家去了。”

  “不過一年的功夫,老師便利欲熏心了?”

  玄色錦袍的下擺忽然觸到了蔺老擱置在青玉磚上的手,竟是盛帝在蔺老面前緩緩蹲了下來。

  “老師,你究竟是為了誰?為了當年的稷兒,還是為了如今的烨兒?”

  “老師這般費盡心思培植勢力,是要為了他們,反了朕不成?”

  盛帝眸光微眯,此刻面色依舊平靜如水,不見絲毫波瀾,仿佛剛剛所說的話不過是君臣之間無關痛癢的閑聊罷了。

  但福順公公瞧見這一幕,卻是為蔺老捏了一把汗。

  今日......到底怎麼回事?蔺老可别再觸怒聖上了。

  蔺老依舊着一身素衣,聽了盛帝所言,此時終于緩緩仰起了頭,稍顯渾濁的雙眼迎上盛帝那冰冷的目光。

  大殿内,氣氛仿若凝霜般厚重又緊迫。

  就在氣氛緊繃到,仿佛下一刻便要爆發開來時,蔺老忽而輕輕一笑。

  那笑容就像是穿透厚重烏雲的一縷暖陽,令他臉上的皺紋顯得愈發深刻,透出了一絲慈愛來。

  盛帝瞬間就怔住了,冰冷的面容上閃過一絲訝異。

  “聖上。”

  蔺老的目光愈發柔和,就那樣靜靜地看着盛帝,仿佛自己眼前的不再是坐擁天下的帝王,而是那個在自己膝下聆聽教誨的懵懂少年。

  “當年之事,老臣早就知曉了,聖上煞費苦心得登大寶,離不開.......崔尚書的鼎力相助。”

  “如此從龍之功,得聖上一個儲君之位的許諾,想來也是理所應當的。”

  盛帝聽聞此言,雙眼瞬間睜大了,直直地盯着蔺老,一貫威嚴的面色如瓷面皲裂般,溢出絲絲難以置信來。

  蔺老卻沒有停頓,繼續道:“都說君無戲言,可聖上得償所願後,卻打破了這個承諾。”

  “以崔尚書的心計和手段,聖上,他怎能心甘呢?”

  盛帝霍然起身,向後退了一步,誰知這時蔺老不僅沒有停下,反而嘴角一揚,又抛出了一句讓福順公公肝膽俱顫的話來。

  “聖上,您心中中意的就是瑞王殿下,對嗎?”

  “可如今崔家這般勢大,瑞王爺與崔家又很是親近,這可不是件好事。”

  “聖上需要一把刀,一把有足夠的分量,卻又不會傷害到聖上和瑞王爺之間父子親情的利刃,老臣——願做聖上手中這把利刃。”

  “聖上,老臣自始至終......都是為了您啊。”

  話至此處,蔺老俯身再拜,額頭觸及青玉磚,發出咚的一聲響。

  盛帝的臉上再難維持平靜,他垂眸看向蔺老發白的發頂,一時之間也混亂了思緒。

  “當年舊事,是皇後告訴老師的?”

  蔺老搖了搖頭,“回聖上,是老臣猜的。”

  “畢竟當年榮王爺如日中天,聖上實在勝算渺茫,可崔尚書卻願舉全部身家助聖上一臂之力。”

  “而彼時的太子殿下,也就是稷世子天生不足,連禦醫都說,難有長久之相。”

  “聖上,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當年聖上一再挽留老臣,句句真心,老臣想着,也該為聖上未雨綢缪,以報君恩。”

  盛帝聽到此處,神色變了又變,一時之間竟分辨不出,蔺老這些話裡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就在這時——

  “聖上,大理寺少卿江浔在宮外求見。”

  禦林軍統領溫成業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盛帝聞言緩緩擡起頭來,不曾理會溫成業,而是沉聲說道:“聽聞修直成婚那日,在喜堂上曾攜新婦向老師行了跪拜大禮。”

  “老師此番行事,将修直摘出去已是用心良苦,卻又費盡心思助朕扶起老二,就不怕老二将來登位,容不下修直嗎?”

  蔺老聞言恭聲道:“在老臣心中,助聖上得償所願才是第一位。”

  “至于修直,如此能臣,想來瑞王爺有這個魄力知人善用。”

  盛帝聽到這話,有些譏诮地勾了勾嘴角。

  “老師的回答當真是天衣無縫。”

  “既老師有此苦心,便為了朕,先去诏獄委屈幾日吧。”

  盛帝說這話的時候,雙目緊盯着蔺老的反應。

  可蔺老卻面露安心之色,恭恭敬敬地行了拜禮謝恩。

  盛帝見狀眼眸一閉,沖福順揮了揮手。

  福順心頭大驚,卻不敢表現出來,急忙上前躬身道:“帝師,請吧。”

  蔺老再跪:“老臣告退。”

  這才起身,跟在福順公公的身後出了禦書房。

  盛帝眼看着蔺老的身影遠去,走到案後坐下,神色晦暗難明,難掩心煩意亂。

  月色如水,冷冷地灑在宮道之上,仿佛将朱紅的宮牆、青灰的地磚都鍍上了一層銀白的霜華。

  蔺老的身形挺拔依舊,每一步都邁得沉穩有力,面色更是平靜得不見絲毫波瀾。

  一旁的福順幾番張了嘴,卻都沒有開口,不知為何,他仿佛從蔺老平靜的外表下,瞧出了幾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決然。

  微風輕輕拂過,帶起蔺老鬓邊幾縷花白的發絲,可他卻仿若未覺,眸光深深望向宮門口的方向。

  ——修直,你一定懂為師的。

  此念一起,蔺老的嘴角便揚起了溫柔笑意。

  他依舊不緊不慢地走着,身影在月色下被拉得長長的,漸漸融入了這宮道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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