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嬌笑容更濃了,緩緩而堅定地搖搖頭:「我覺得……七皇子更好些。」
「可我那七哥是個性子綿軟的,如今還是個郡王……宮中母妃位份又不高,不過是個昭儀。」
「郡王之位可以加封,昭儀也可再晉一晉位份,這些都不算什麼,我覺得七皇子更好,正是因為他的性子綿軟,這一點你我皆知,陛下更是了如指掌。性子綿軟的人聽媳婦的話,更聽君父的話。」
盛嬌沉吟片刻,「你總不能讓人家北原公主嫁過來做個皇子側妃吧?亦或是……那北原公主美貌異常,能被陛下收入後宮?要真如此,反倒簡單。」
聽到這兒,平川公主鬆了口氣:「我等會兒就進宮跟父皇說。」
隻要不讓她去和親就好。
愁了一整個晚上,聽了盛嬌的話,她的心才算安。
「殿下莫急,這會子陛下定然還在朝堂上日理萬機,哪有功夫聽殿下說這些,不妨等一等,等到了下午晌再去也不遲。」
「殿下想必還沒用早飯,要是不嫌我這兒粗茶淡飯,不如留下一道用些?」
盛嬌輕笑。
「說了這麼多話,我確實也餓了。」平川公主眉尖舒展。
今日金小樂送來的早點依舊新鮮。
透著市井煙火的熱度,嘗一口,頓覺新鮮,彷彿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這滋味不錯,你這兒安排了新廚子了?」
「那倒不曾,觀復學堂落成也沒多久,眼下會試在即,我也不願學堂裡進太多外人,這些早點是我安排人從外頭送進來的,都是今日新做的,你嘗著可還好?」
「心情好,吃什麼都香。」平川公主笑道。
「殿下這麼快就心情好了,當真叫我佩服。」
「你這話什麼意思?」
盛嬌不慌不忙,將一盞熱豆漿推到她手邊,垂眸道:「解決了北原,還有其他的小國,還有邊疆部族,若下一次再有使臣前來要求和親,殿下又預備如何應對呢?」
「這……」
「要麼儘快尋一個駙馬成婚,要麼……就必須準備好下一次和親聯姻。」
語畢,她輕嘆,「皇家女兒本就不好當,看著金尊玉貴,其實細論起來說不定還不如尋常富戶家的掌上明珠。」
平川公主面色煞白,方才還吃得盡興,這會子食慾全無。
「那依你之言,我該怎麼辦?我不想嫁給馮成康!這些年我在京城的名聲我自己清楚,那些個好人家的郎君瞧不上我,我又不願屈尊將就!要父皇強行指婚也太無趣了,少不得婚後清冷疏遠,還不如一個人來得自在。」
「殿下如今隻是公主,尚未有封號,依從我朝慣例,公主隻有出嫁前才會定品階封號……但,隻要是公主,任憑你封號再高,也是要嫁人的。就拿溫川殿下來說,安國獻公主,已經是最高的公主封號了,若她還在世,陛下定會替她擇一郎君為駙馬。」
盛嬌淡淡道,「同為陛下的兒女,皇子可封王,為何公主不可?」
平川公主瞪圓了眼睛,一口氣險些上不來。
先是錯愕,隨後驚喜連連,那雙眼睛幾乎冒光。
「隻要殿下能得皇帝的親封,以公主之身成為親王,那就可有自己的封號、封地,又因公主乃女兒身,又比殿下的兄弟們多了幾分自由,即便不成婚也是可以的。」
盛嬌撩起眼皮,慢條斯理地吃了兩口豆沙陳皮湯,「隻不過,公主要想封王,就得拿出足以服眾的功績。」
「我、我……你說得對!我也可以試著封王!」
平川公主激動地嗓子都在顫抖。
她一口將豆漿全部飲下,雙頰漲得粉紅,「盛嬌,你哪裡想來的,居然能想出封王一事!!若能成,你就是我的恩人!」
「恩人什麼的就不必說了,我隻是覺得與殿下頗為投契,早就視殿下為我同道中人,既有法子可解,怎能不如實相告?」
盛嬌眯起眉眼,「不過殿下也不必急,這事兒還要徐徐圖之。」
「你說得對,橫豎北原和親之後會消停很長一段時日!」平川公主眼眸發亮,「我一定會籌謀到一份足以讓父皇點頭的功績!」
日頭漸漸升了起來,街上人來人往,熱鬧不少。
朱氏一早就起身了,由著下人們伺候著更衣梳妝,又淺淺用了點早飯。
今日廚房做的是碧玉油炸的奶糕子,馮釗最愛這一口。
可朱氏偏不喜歡,總覺得太膩太甜,隻堪堪用了一塊就擱置了。
日入中庭,外頭丫鬟傳話,說是表少爺到了。
朱氏忙面上一喜,讓玉嬤嬤親自把人接了進來。
門簾子一打,進來一個身材略顯消瘦,一身儒生打扮的年輕男子來,但見他身穿一件青色襕衫,腰間系了一條藍色絛兒,又配了一塊並不顯眼的玉佩於上,垂下兩須月白色的穗子下來。
這一身利落又乾淨,瞧得朱氏歡喜不已。
那人到了朱氏跟前忙不疊地跪拜:「侄兒見過姑母。」
朱氏忙上前將其攙起來:「這一路辛苦了。」
男子約莫二十齣頭的年紀,生得豐姿玉貌,唇紅齒白,很是出挑。
他便是朱氏娘家大哥最小的兒子,名叫朱豐,字豐漳。
「不辛苦,侄兒此番入京一是為了趕考,二是為了看望姑母。姑母,多年不見,家父很是惦念,還命侄兒送來了書信。」
「好好。」朱氏一陣哽咽,「你入京趕考,這幾日就住在姑母這裡,姑母早就命人替你備好了廂房,你且安心住下,好好溫書。」
「多謝姑母費心安排。」
「不費心,哪裡就費心了……你與我自己的孩子是一樣的。」
朱氏擡手撫了撫侄兒的鬢髮,恍惚間仿若瞧見了馮嘉玉,頓時心酸痛楚難以抑制,直接落下淚來。
朱豐哪有不明白的,忙勸道:「表哥表姐的事情,侄兒也略有耳聞,姑母不要太傷懷,仔細傷身。」
朱氏激動,說不出話來,擺擺手擠出一個笑容。
玉嬤嬤明白她的意思,上前福了福:「表公子,跟老奴這邊走,老奴領你去瞧瞧住處,也梳洗休整些個。」
朱豐又對著朱氏行了個大禮,這才退出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