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櫻菀卻半點不失落,反而笑得更輕鬆了。
「嬤嬤,沙場上多少人把命都丟在那兒了,可我還能安好無損的回來,我父兄還能斬獲如此重的軍功,惠及英國公府滿門。」
「比起這些,我在婚事上屢屢受挫又算得了什麼?」
「大不了一輩子不嫁人,隻要我安安分分的,有這麼個縣主的封號在,這一生都有指望了。」
頓了頓,她心頭突然一疼,聲音都哽咽起來,「遠的不說,就說盛家吧……當年如何,今日又如何?孰輕孰重,嬤嬤自當比我清楚。」
嬤嬤早就想明白了。
不過是心頭還是憐惜著自家小姐,一時轉不過彎來罷了。
兩人沉默半晌,嬤嬤長嘆一聲:「老奴聽小姐的,隻要小姐說好,我就沒什麼不依的。」
曹櫻菀的動作很快,魏衍之的動作更快。
這一場短暫的談話後,隻隔了一日。
魏衍之便尋到了一處很適合的宅院,距離盛嬌目前的住處隻隔了一條街,地方敞亮不說,還很安靜。
到底是景王辦事,就是牢靠穩妥。
不但將一應伺候的人員都安頓好了,還將一紙地契房契送到了曹櫻菀的手裡。
她略略一看,嘴角劃過一抹嘲弄的笑。
沒等嬤嬤多看一眼,她就快速將這些契約都收了起來。
偏殿裡的行裝早就打點妥當,這會子自然一齊動身,人手充足的情況下,搬個家也不過是灑灑水罷了。
曹櫻菀的馬車出了禦府院,與此同時,另外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卻繞過了周遭的園林,一路朝著馮華珍所在的偏殿而來。
若是曹櫻菀能看到,定然會一眼認出——那是馮嘉玉的座駕。
馮嘉玉並非偷偷過來的。
而是早就請示了魏衍之。
他倒也聰明了一回,用的不是見妹妹的理由,而是托妹妹身邊的貼身侍女霜琴給妹妹帶點東西。
既然不要求見馮華珍,魏衍之也沒什麼不答應的。
得了景王殿下的首肯,馮嘉玉立馬行動起來。
另外一邊,早就得到消息的霜琴已經在等著了。
偌大的殿內,不安的丫鬟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越走越是心慌意亂,那張小臉慘白如紙,掌心濕潤一片,怎麼都安靜不下來。
寶心看不下去了。
「你這個樣子都不用馮嘉玉問什麼,看一眼就知道有問題。」她淡淡地提醒。
霜琴急得都快哭了:「我、我……要是不知情就算了,可是我知道的呀,他若是嚇唬我怎麼辦?我、我更怕自己辦砸了,回頭壞了事,如何是好?」
寶心嘆了一聲。
到底是一直在內宅裡的女子,遇到一點事兒就慌得六神無主了。
「你道馮嘉玉為何要來見你?」
霜琴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自然是他見不著自己的妹妹。」寶心不慌不忙,「見不著妹妹,自然也是景王殿下的意思,她都死了這些時日了,你可有見到殿下有責罰盛娘子的意思?」
霜琴又猛地搖搖頭。
那可是馮側妃,是馮家千金,正兒八經入了玉牒的人。
死了,也就這麼死了。
好像樹上的一顆爛蘋果,熟過頭了,啪嘰一下掉在地上,然後順勢就用泥土埋了,這樣簡單尋常。
「連殿下都想護著的人,你跟著操什麼心?」寶心冷笑,「你隻要記得,馮華珍無視聖意,偷跑出來,藏進殿下準備大婚的車隊裡,這就已經是大罪一樁了。」
「你隻要咬死了這一點,馮嘉玉可不敢怎麼樣你的。」
「說白了,他之前那般跋扈,誰也不放在眼裡,還不是因為馮華珍的緣故?」
「如今你是我的人,而我……是頂替馮華珍的馮側妃。」
寶心勾起嘴角,眼神中透著幾分雀躍驕傲,「馮嘉玉能把你如何?他是能闖進景王府或是禦府院,強行把你帶走不成?真要這麼做了,那他的腦袋估計是保不住的。」
一番話說得霜琴鎮定了不少。
在腦海裡思來想去了一會,她猛地點頭:「你說得對……」
「記得盛娘子的話就行。」
「好。」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外頭傳話進來了,說是馮家三爺到了,要見霜琴姑娘。
霜琴定了定心神,快步出門。
見面的地點就在偏殿某處的一個空置的花廳裡。
原本霜琴還以為這裡沒有被收拾過,誰料一進去才發現自己想多了,裡頭擺設精緻繁複,熏香點花,應有盡有。
馮嘉玉就坐在裡頭正用茶。
見霜琴來了,他冷哼兩聲,從眼皮一側打量著對方:「我還道你架子大,不肯來了。」
霜琴趕緊上前福了福:「三少爺說哪裡的話,奴婢怎敢。」
「諒你也不敢,說吧,你家主子這段時日如何了?」
馮嘉玉貌似隨意地問,低頭隻管用茶蓋輕輕拂著水面,時不時輕輕吹上一口。
霜琴:「不太好……」
「怎麼個不太好?」
「娘娘她……寡言少語,鬱鬱寡歡,每日裡飯食也用得不多。」
馮嘉玉重重哼了一聲:「早就跟她說過別這般胡來,偏不聽,皇子大婚是聖上的旨意,她與母親這般鬧騰,哪怕景王殿下再如何寵愛她,怕也難免生氣!」
霜琴不敢擡眼,也不敢吭聲,始終盯著自己的腳尖。
她本就是下人。
在馮嘉玉面前作出這樣的表現,也屬正常,並未引起他的注意。
嘀咕了一會兒,他又問了霜琴幾句。
她也都按照過去馮華珍的習慣,一一答了。
馮嘉玉沒有懷疑:「你隻管伺候好你家主子,回頭回了京都,她自然能再獲殿下的青睞,到時候一樣富貴恩寵,一如從前。」
霜琴低著頭應了。
馮嘉玉又交給霜琴一樣東西,讓她交給馮華珍。
其餘的沒說什麼,便轉身離去。
就在她鬆了口氣的時候,他突然回頭來了句:「你家主子可有讓你交給我什麼東西?」
這話嚇得霜琴魂飛魄散,險些露出馬腳。
她飛快地眨著眼睛,強忍心頭如鼓一般咚咚狂跳:「回三少爺的話,娘娘不曾交給我什麼東西。」
「那她知曉你來見我,也沒說什麼?」
霜琴突然腦子轉得飛快,苦笑道:「娘娘這會子正在抄佛經呢,說是晚上要呈給殿下,以示悔過之心,不準任何人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