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認出了對方。
「你是那天那位娘子……」
殷娘忙笑道:「難為掌櫃的還記著,我想問問貴店可有映紅妝,還要有石榴粉,若是兩樣都有便最好不過,若是沒有,有其中一樣也成。」
掌櫃滿臉為難:「實不相瞞,小店不曾有這兩樣,敢問這位娘子,這兩樣可都是胭脂水粉?」
殷娘一陣驚訝:「你還不知麼?這兩樣便是眼下京城最風行的胭脂水粉了,可新鮮得趣呢,淮州雖遠,我想著……說不準掌櫃的美人妝能有,卻不想……」
她滿臉遺憾,搖搖頭,又笑著賠罪,「是我失言,沒有的話就算了,我再去別處碰碰運氣。」
一連數日,這美人妝錯失了好些生意。
無一例外,都是來問映紅妝與石榴粉的。
這下掌櫃的再也坐不住,特地囑咐了前往京城的商隊,他們帶回來的消息也說了這兩樣,確實是新鮮玩意。
商隊負責人也說:「京內的富貴人家都爭著要,我們就算想帶點回來給你瞧瞧樣子都不成,排隊都買不到。」
美人妝的掌櫃愈發心癢難耐了。
正愁著沒法子賺這筆錢時,有人就給遞了台階。
也不知是誰家的商線,竟能弄到這兩樣,給那掌櫃的瞧了顏色,香味又看了色澤滋潤,掌櫃的立馬拍闆,這買賣就算成了。
映紅妝與石榴粉第一次在美人妝的店鋪裡亮相,就被搶購一空。
殷娘喜盈盈地拿著兩盒送到玉珠跟前。
「你瞧瞧。」
玉珠打開匣子,還未看得仔細就聞見一股熟悉的馨香撲面而來,頓時喜笑顏開:「是這個味兒。」
「也是你運氣好,如今那美人妝也開始賣這個了,就是貴得很。」殷娘指著其中一份道,「這映紅妝就要二十兩銀子,配上石榴粉,兩樣就要四十五兩。」
「這麼貴!」玉珠也吃了一驚。
「這還算好的了,起碼我今日出門能搶到,有些人可是買都買不到的。」殷娘一掃平日的端莊柔美,顯得有些活潑,「你是沒瞧見,那美人妝店裡店外全是人!」
玉珠才不管這些。
她正愁那一匣脂粉用完可怎麼好,眼下忽兒有了接上,怎能不快活。
有了這脂粉,才能穩住馮嘉玉對自己的寵愛,玉珠現在是片刻離不得這東西。
任憑殷娘說什麼,她都如春風過耳,不往心裡去。
挑起一點子映紅妝潤開,又添了點石榴粉加入,混合抹勻了,那顏色果真鮮艷漂亮,與尋常的脂粉截然不同。
殷娘見玉珠正試妝,又笑道:「你這麼調配,當口脂來用也好,若是多點石榴粉,少些映紅妝,你又輕又薄地擦在臉上,可好看得緊。」
聞言,玉珠忙又制了些,塗在肌膚上果真嬌妍清麗,更添顏色。
「真不錯。」玉珠滿意道,「這香味也好,留在衣裳上跟熏香似的。」
「你喜歡就好。」
殷娘眉眼彎彎。
玉珠並未察覺到,對方眼底不含半點笑意,隻是臉上笑得開心。
同時,禦府院。
偏殿內,寶心手邊也擺了一份胭脂水粉,一樣也是映紅妝與石榴粉。
霜琴拿起瞧了瞧:「確實好東西,這是……盛娘子送來的吧,她好端端地送這個來做什麼?」
「這是我託人在外頭買的。」寶心立馬把盛嬌摘乾淨,「聽說這胭脂水粉緊俏,就買來嘗嘗鮮。」
霜琴愣住:「啊?」
「怎麼,你覺得我不該用這些?」
「倒也不是,隻是你平常都不打扮……」霜琴忙改口。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寶心理直氣壯,「我忽然覺得自己也很有幾分顏色,用些胭脂水粉不是正當時?」
霜琴:「……也對。」
總覺得哪裡好像不對勁,可她又不敢問。
眼前的寶心可要比她想的更深藏不露。
除了乖乖跟在她身邊,聽話辦事,霜琴也不敢去想別的。
「這兩日馮成康來過嗎?」寶心隨口問。
「來過,日日都來,隻不過有點奇怪……」霜琴納悶道,「我聽那邊殿外伺候的小丫鬟說,前段時日這位馮大人來得不情不願,次次都是公主殿下的人去請的,這幾日倒是反過來了,不用人請,他自己就來了。」
寶心冷哼一聲:「馮成康是個聰明人,最會審時度勢,那會子瞧著京城風頭不對,借著由頭受罰躲了出來,其實大家都知道,這是明貶暗升。」
霜琴聽不明白。
但霜琴知道,馮家行一行二的兩位公子都不好惹。
她有些擔心:「咱們的事兒,會不會被發現啊……」
「除非他們都忘了有馮華珍這號人,否則遲早都會被發現的。」寶心並不在意。
「這……我們是不是該早做準備?」
「自然。」寶心隨口道,「把這兩樣裝起來,你去尋個漂亮的珍寶匣子來裝好,咱們去拜見平川公主。」
一擡眼,見霜琴大為不解地愣在遠處,她嗤笑道:「你該不會以為這兩樣真是給我的吧?」
霜琴:……
奇奇怪怪,一頭霧水。
但不妨礙霜琴將事情辦得利索。
很快,寶心更衣,領著霜琴,帶著那胭脂水粉去了另外一處偏殿。
剛到門口,就見馮成康也在。
二人一打照面,馮成康眉間緊鎖,眼色淩厲。
寶心沖著他微微一笑,不動聲色。
呂嬤嬤匆匆前來,將兩人一同迎了進去,進了殿內,呂嬤嬤又請馮成康先等在這兒,隨後領著寶心去內殿。
內殿裡,焚香繚繞,霧漫旖旎。
窗欞大開著,對著外頭一水的濃墨翠綠。
平川公主正品著香茗糕餅,下頭兩個侍女聽楓、點墨,正在玩拆字墨點美人的遊戲,供坐在上首的主子一樂。
見寶心來了,平川公主揮手,聽楓點墨靜靜退下。
寶心福了福,坐下後便將帶來的胭脂水粉獻上,又說了些體面的問候。
平川公主上下打量一番道:「你與馮華珍還真有幾分相像。」
寶心低眉垂眼:「殿下過譽了,臣妾蒲柳之姿,哪能與側妃娘娘相比。」
「誇你呢,你就受著,若你沒有幾分能耐本事,又怎能讓我皇兄傾心?」她說著,眸光落在了寶心的衣裳上,突然語氣凝結,「馮華珍是不是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