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琴臉色刷的一下慘白。
眼前發花,身子搖搖欲墜,渾身虛汗一片,險些一頭栽下去。
一口咬住了舌尖,尖銳的疼總算迫使她冷靜下來,耳邊重又清明,聽見了寶心不慌不忙的聲音。
寶心道:「公主殿下真會開玩笑,側妃娘娘青春正盛,怎會好端端地突有噩耗呢,且若真有不幸,景王殿下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平川公主點點頭:「說得對,怎麼說她也是除了盛嬌之外,最得我九哥寵愛的女人了。」
她話裡話外並未將馮華珍放在眼中。
區區側妃而已,唯有從前的正妃盛嬌,才配她喚一聲嫂嫂。
「是啊,我雖入得殿下的眼,卻也深知寥寥星輝怎能與月光相較,不過是想我這日子過得比從前舒坦些罷了。」
「你倒是敢說。」平川公主支棱起身子,單手托腮,饒有興緻地看著她,「你今日來見我,可是有別的事?」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殿下。」
寶心莞爾,「那一日在偏殿外,我被馮家二公子為難,我這身份尷尬,雖得殿下疼愛,但到底沒有正式行冊封之禮,我也沒指望能如側妃娘娘一般入了皇族玉牒。隻是……我怕被馮家盯上,成為對方的眼中釘肉中刺,還請公主殿下庇護一二。」
她說著,將那裝了胭脂水粉的珍寶匣子往前推了推:「這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還望殿下莫要嫌棄。」
平川公主覺得有趣。
「你知道我最近疼愛馮成康麼?」
「知道。」
「那你還來求我庇護?就不怕……我為了替他出氣,反而為難你?」
寶心抿嘴一笑:「既然是疼愛,那有得寵就有失寵的一日,殿下冰雪聰明,又是頗得聖心的皇家女兒,怎會為了一個男人所困……依我之拙見,公主這般人品,當是能配得這世上最好的兒郎,馮家二公子麼……確實也不錯,但怎能稱得上最好二字?」
平川公主笑了:「你挺會說話,我現在有點明白,為何皇兄中意於你了。」
寶心羞澀地垂眸,笑而不語。
「你東西留下,可以回去了。」平川公主淡淡道。
寶心也不急著等一個回答,起身告辭。
剛走出兩步,就聽身後又傳來一句:「這臨江別苑的風景是美,但看多了也實在是無趣,你若得空,往後常來坐坐,陪本宮說說話。」
寶心應了,領著霜琴離開。
見她一出來,馮成康的視線就鎖定在她身上。
寶心就像沒看見似的,徑直出了殿門。
回到自己所居的偏殿內,霜琴才結結實實鬆了口氣,背後冷汗津津:「嚇死我了……我方才還以為公主殿下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你以為這事兒知道了就是結局了?」
寶心上下打量她一番,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好歹也是跟在馮華珍身邊多年的人了,也見慣了不少事,怎麼就這樣頂不住?」
霜琴張了張口:「……就算見慣了,也沒見著那樣丟了人命的呀。」
「見著屍體就怕了?你知不知道,那馮家兄妹的雙手暗地裡沾了多少鮮血,不過是沒給你瞧見罷了,遠的不說,就說你那倒黴的心上人吧,他的血就不是血了?」
霜琴原先還後怕,一聽這話,隻覺得心頭淋淋,一片冰霜寒意。
見她想通了,寶心滿意道:「你放心吧,如今咱們最要防的就是馮家兄弟倆,平川公主就算髮現了馮華珍已死,她也不會冒冒失失說出去的,皇家公主,比咱們見慣了陰私勾當,這點子事還不配人家放在心上。」
此刻,平川公主正看著寶心送來的胭脂水粉。
她很愛這兩樣的顏色。
可香味聞久了,竟叫她有些犯噁心。
將東西收起來丟在一旁,又命呂嬤嬤拿去找人查驗,她這才讓馮成康進來。
等候多時的馮成康並未有半點不耐。
到了她跟前,一如往昔的溫柔體貼,叫平川公主很是受用。
二人情深繾綣,好一番恩愛後,馮成康摟著平川公主試探道:「方才那位寶心娘娘過來拜見殿下,真是稀奇了,我還以為景王殿下會將她一直藏在偏殿裡不見人。」
「你這話說得,像是你在拈酸吃醋一般。」
平川公主嬌笑出聲,「本宮在這兒,人家過來拜見也是情理中事,怎麼到了你口裡,就這般不依不饒的。」
「殿下有所不知,我剛來那一日,就在這寶心娘娘處吃了個大虧。」馮成康頗有些憤憤不平,將那一日的種種都說給平川公主聽。
「還有這事兒?」
平川公主瞪大眼睛,「看樣子,我皇兄還真對這寶心姑娘很是上心……」
「我不過是想見一面我妹妹,她犯錯在先,景王殿下憤怒我也能理解,隻是多時不見,我這心裡總歸不安。」
馮成康面露擔憂。
平川公主看得明白,乾脆給他挑明了:「你到本宮跟前來演這悲春傷秋,是想讓本宮出面,讓你與馮側妃見一面?」
「殿下當真冰雪聰明!」馮成康忍不住摟緊了她,「隻是微臣也不願叫殿下為難,若是不成……那便算了,橫豎回京了總能見到。」
「呵呵,這有何難,明日我替你試探一下皇兄的口風便是。」
平川公主的掌心在男人的胸膛遊走,心下滿意,「隻不過能不能見到,怕是要看你那位妹妹的表現了,要是她惹怒了我九哥,我也沒法子喲。」
「殿下果真疼惜我。」馮成康貼著平川公主的臉就親了下去。
一時間,絳綃縷薄冰肌瑩,雪膩酥香,柳腰款款,露滴牡丹,那聲響聽得外頭輪值的聽楓與點墨都忍不住心頭癢癢,對視一眼,忙又錯開,各自笑得曖昧輕快。
卻說那孫元譜一番大徹大悟,痛心疾首後,又道出了好些沈正業的隱秘,其中就有另外的罪狀。
這些把柄被魏衍之捏在手裡,尋根順藤,找到了好些證據。
地牢內,已經困在這裡好些時日的沈正業,滿臉灰敗,哪裡還有往日的風光體面。
另外一邊關著的,是他的妻子劉氏。
當得知孫元譜被抓,又供出了隱秘,沈正業便明白大勢已去。
劉氏悲啼切切,淚水潸潸。
沈正業坐在角落良久,終於擡眼:「……我要見殿下,我要見殿下,我有當年盛氏一族被冤枉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