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蔡忠全依附陳家,一家子的溫飽富貴都指望著陳家,以利誘在先,想他也不會背叛自己。
哪曉得,事情一出,蔡忠全人都沒了。
陳老太太猛地起身,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
有蔡忠全一事擋在前面,盛嬌給陳二太太送葯反而顯得不那麼突兀了。
紅嬤嬤招呼人來給陳老太太安頓好,忙又讓一個丫鬟把葯給陳二太太送去。
她明白,老太太雖恨這個兒媳,但眼下也不能叫她沒了性命。
可要老太太真心實意地請大夫給這個兒媳治療,又絕無可能。
盛嬌的葯來得正是時候。
很快,葯匣子到了陳二太太的手裡。
見到那熟悉的碧瓷葯匣,陳二太太眸光微動。
打開一瞧,她笑了。
用手指挑起一點來抹在傷處,頓時清涼一片,傷痛減輕了許多。
她又哼唱起那一支小曲,聲音比之前更快活。
一上午的時光,盛嬌都在忙著處理藥材。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那平靜如水的時光。
桃香很喜歡這樣的生活,哪怕讓她紮根在這些藥材裡都沒意見,隻要盛嬌能陪在身旁就行。
隻是今天……盛嬌似乎有些不一樣。
桃香看了出來。
「娘子,你這弄的……好像跟尋常的葯不同。」
「你看出來了?」
盛嬌沒有擡眼,語氣裡透著幾分高興,「到底是長進了。」
桃香俏臉微紅:「跟在娘子身邊這麼久了,要是連這個都看不出,那才叫沒心呢,我又不是她們幾個。」
盛嬌撩起眼皮,莞爾一笑。
「這個呀,是做給一個很重要的人的。」
她淡淡道,「如果沒猜錯,她應該很快就會來了。」
這一天,盛嬌都在處理這些藥材,每一樣都親力親為,分毫不差。
傍晚時分,曹櫻菀來了。
曹櫻菀紅著眼睛,全無之前的輕鬆愜意。
盛嬌把人迎進來,給她倒了一杯茶:「我猜猜,是不是你父親讓你回去了?」
曹櫻菀一仰脖子,將茶水一飲而盡。
明明隻是吃茶,卻被她演出了暢快淋漓喝酒的瀟灑。
「被你說中了。」曹櫻菀苦笑,「這一次不但我父親開口,我娘也……我要是走了,你一個人在這裡我放心不下。」
「沒什麼放心不下的,你不在這兒之前我也過得好好的。」
「現在不一樣,我知道馮成康來了,馮家兄弟倆都在,你一人怎麼能成?」曹櫻菀索性挑明,「我還是想多留一陣子。」
「別為了我惹你父母不開心,到時候他們遷怒,我反而不知如何應對。」盛嬌嘆了一聲,「你好好的,先回京城吧,若有什麼事我給你寫信。」
「車馬多慢,就算飛鴿傳書也不能立時三刻讓我趕回淮州。」
「魏衍之還在呢,再說了,我並非單槍匹馬。」盛嬌笑得越發溫柔,「你回京城也能幫我一個忙,山高水遠,我夠不著的地方你替我去,除了你我也信不了旁人。」
這話一出,曹櫻菀無法再開口了。
留是留不下來了。
老國公爺這次是發了狠,若是曹櫻菀再不聽話,他就親自過來淮州逮人。
在盛嬌處用了晚飯,曹櫻菀依依不捨地離開。
等在住處的奶母嬤嬤見著了自家小姐,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回了肚裡:「姑娘,您這是又去哪兒了?明兒咱們就要打點行裝返京了。」
「沒去哪兒。」曹櫻菀聲音淡淡,「讓他們都收拾起來吧。」
一聽這話,奶母嬤嬤喜上眉梢。
「好好,我這就去。」
曹櫻菀要離開的消息很快傳到了馮嘉玉的耳朵裡。
隻是這個當口,馮家兄弟倆正僵持不下。
「你來淮州已經這麼多時日了,連小妹在禦府院裡的情況都搞不明白!我也不知你這些年都學了什麼,虧你給父親的家書裡還寫什麼自己頗有長進,就是這般長進的麼?」
馮成康揉了揉手腕,看自己這個弟弟的眼神越發鄙夷。
馮嘉玉一直生活在兩個哥哥的陰影裡。
這幾年好不容易翻身,做出了些成績,可到了哥哥面前,還是難免矮人一頭。
有些事實自己清楚就好,說出來卻叫人無地自容。
「你能幹,你怎麼不把華珍救出來,反叫她還在那兒受苦?!」馮嘉玉不客氣地反嗆一句。
「那是皇家別苑,你是不想要腦袋了麼?昨日我搭上了一塊黃玉腰牌,才換到了小妹的消息,你還想讓我怎麼做?」
「你連黃玉腰牌都搭進去了?」
馮嘉玉難以置信,「父親連黃玉腰牌都給了你?!」
後面這一句才是重點。
早知道父親偏心,但也沒想到能偏心成這樣。
闔府上下,唯一的一塊寶貝,馮嘉玉想要了很久很久,父親都沒鬆口。
如今竟然被二哥就這樣拱手讓了出去……
一時間,酸澀憤怒不甘充斥著他的內心,幾乎要憋炸了。
馮成康冷笑:「黃玉腰牌不能再留了,罷了,跟你說這麼多也沒用……淮州這邊的事兒你辦得是一塌糊塗,那陳張兩家的賬你理清了沒有?」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正是你管不好,才勞煩我跑這一趟,事到如今還嘴硬。」
兄弟二人又要吵起來之時,馮嘉玉的人進來回話,說曹櫻菀兩日後返京。
「當真?」馮嘉玉又驚又喜。
「當真,這會子英國公府上下的奴僕已經忙著打點箱籠了。」
馮成康瞥了弟弟一眼,立馬明白了他在想什麼,出言警告:「英國公府的小姐離開,並不意味著你能對那位下手,最近謹慎點,別再節外生枝。」
馮嘉玉心底滿不在乎,面上卻鎮定,嗤笑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不需要你說這些。」
話不投機半句多,馮成康接下來再如何提點,馮嘉玉都是一臉不耐。
到最後,氣得馮成康拂袖離去,兄弟二人不歡而散。
他一走,馮嘉玉便快活起來:「等曹家那老姑娘走了,看誰還能時時刻刻都護著你——盛嬌,你不就是仗著這些舊情才能橫行到今日麼……」
燭火燃燃,照亮了馮嘉玉的臉。
他的眸光中透著些許陰霾。
一旁伺候的殷娘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她垂下眼眸,唇邊劃過一抹輕笑,很快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