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嬌似笑非笑,眸光中透著狡黠:「周江王世子,你與你父親在合謀什麼我並不想深究,隻提醒你一點……魏長山其人,深不可測,城府極深,若你一直沒有顯山露水倒也罷了,隻要有一回你冒了尖,他要麼招攬你到麾下,要麼就殺之而後快。」
她緩步到他身邊,往他懷裡丟了一樣東西,「這是我的人半道截下的,應當對你有用。」
江舟低頭一瞧,瞳仁發緊。
盛嬌已經越過他徑直往前。
望著她的背影,江舟笑了:「巧了,其實我的人也將太子的爪牙擋了回去,你那宅子是安全的。」
盛嬌步伐頓了頓,回眸處一片笑意:「多謝。」
「我也要多謝準夫人。」他拱手見禮。
「好說。」
待她走遠,江舟才打開那張被包裹住的紙張。
裡頭有一枚小小的玉珏。
暉聿閃出:「這是……」
「給我父親送信,前哨的細作並未拔除乾淨,還有人在偷偷往京城送消息。」江舟面色陰沉。
那玉珏正是巴臨特產的水紅玉製成。
是他們內部傳遞消息所用的信物。
如今竟能被盛嬌的人截下!而他還渾然不知。
細想了想,他又輕笑:「也不錯,我替她周全,她幫我兜底,咱們倆可真是天生一對。」
「什麼天生一對?」暉聿沒聽懂,「爺,這東西也要傳回去麼?」
「自然不必,路上被人發現反而不好,剛好這個月不是要寫家書了麼?你代筆,依著咱們的老法子把消息傳回去就行,父親知道該怎麼做。」
「啊?又是我寫啊?」暉聿苦著臉,「上回我寫的還被老王爺罵了一通呢。」
「那是你的字太難看,你不挨罵誰挨罵?」
「老王爺罵的明明是你不親自寫信……」
盛嬌往城中央而去,先去了錢莊,兌了銀兩出來。
足足兩大箱,又平安無事地運回了公主府。
見盛嬌如此手筆,平川公主的下巴都快掉了:「你就這樣回來了?也不怕被搶?」
「這兒可是京畿重地,天子腳下,怎麼可能有人白日搶劫?」盛嬌不慌不忙,「況且,我兌換銀票的時候就說了,要送往公主府的,哪個這樣不長眼?」
「你倒好,處處拿我當擋箭牌,也罷,我樂意被你利用。」平川公主爽朗笑道,「你拿這麼多銀子是想做什麼?」
盛嬌鋪平紙張,押上鎮紙,快速寫下了一行:「我打算在京城開一家學堂。」
「你要教書啊?啟蒙,還是講解經義?四書五經,亦或是應試文章?」平川公主驚訝了,「還是說你要教醫學藥理?」
「隻教文武。」盛嬌撩起眉眼,「相關的老師學生大約也快抵京了,到時候文就交給你,武便交給櫻菀,如何?」
「你……」
平川公主震驚不已。
「殿下平日雖得寵,但也不過隻是些哄長輩開心的小把戲,真正要說替陛下分憂,還是遠遠不夠。本來公主就比皇子略遜一籌,殿下若想得償所願,是不是要有陛下更多的寵愛與信任,方能成事?」
盛嬌繼續寫著,頭都不擡,「領兵打仗那是為難殿下了,殿下又不能入朝輔佐,更不能衡量選拔天下有能之士,歸根結底,這世道留給女子走的路總是這般狹窄局限,即便殿下貴為公主,也是一樣。」
「你想我怎麼做?」
「雖然不能衡量選拔,但殿下卻可以培養。」盛嬌停筆,將寫好的那一張送到她手裡。
紙上寫著的卻是一副對子。
對子下面,赫然是四個大字:觀復學堂。
「學堂內分文武二院,分別是善文院與善武院,各自有名師指點,廣收天下有才之人,不分貴賤,不論高低,隻要心思純正,忠於大安,有進學之志,有天賦之才即可!」
盛嬌的話聽得平川公主一陣激動。
可她接下來一句話,更讓平川公主差點驚掉了下巴。
「還有另外一個分院。」盛嬌頓了頓,「我打算在學堂裡設一個女學,由我親自授課。」
「你是想效仿高門府邸裡的閨學?可……他們未必會去你那兒。」
「誰說我要教那些千金小姐了。」盛嬌莞爾,「我的女學目前隻招一般出身的女孩子,良民即可。」
平川公主對上她的眼睛,心中感慨萬千:「你知不知道這樣很難,那些女孩子或許連束修都給不起……」
「我知道。」
盛嬌似乎並不在意這些,「世上但凡能留名之事,又有哪一樁是簡單的?若因為難就不去做,那就真的一事無成。」
她望向窗外。
一片綠蔭盎然,淺濃花碧。
「皇後娘娘既然給了我這樣的封號,我怎麼說也要對得起這份榮恩。」
「好!算我一份!」
有了平川公主與曹櫻菀的援手,尋宅院,置辦桌椅書本等雜事就變得簡單許多。
那一日盛嬌拿出來的兩大箱白銀也都投了進去。
新購置的宅院就在京城的東南位置。
這地方剛剛好,不遠不近,距離英國公府與公主府差不多的路程,最關鍵一點這宅院地方大,足夠寬敞。
盛嬌親自修改了圖紙,將大部分的面積用於建學堂,隻將後面一點點的地方空出來,打算修繕之後供自己居住。
曹櫻菀一看圖紙都明白了她的打算。
「你……是要與周江王世子完婚的。」曹櫻菀的話沒說完,話鋒一轉又道,「也好,有個屬於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也妥當!這地方你交給我,我一定給你辦得漂亮。」
盛嬌笑而不語。
好朋友之間的默契往往不需要言語。
大軍出征後一個月,觀復學堂落成。
盛嬌甚至特地跪在宮門外請皇後恩典,賜了一份墨寶,由皇後親書觀復學堂幾個大字,又製成匾額高高懸於門外。
魏長山與皇後說起這件事,有些不理解:「盛家女這般大動作,是想挽回自己的名聲麼?一個女子開辦學堂……未免有些異想天開。」
「她喜歡折騰,隨她去。不過一紙筆墨,本宮給就給了,免得叫你父皇知曉了還道是本宮心胸狹窄,容不下一個晚輩。」皇後笑得冷淡。
「母後所言甚是。」
「對了,前線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