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嬤嬤聽得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那戈陽郡主後來看上了那一年的探花郎,兩人一見如故,後結為夫妻,便是今日的禮部尚書卞在良兩口子!」
朱氏想起自己閨閣之時聽聞戈陽郡主的故事,無不羨慕嚮往。
沒想到,今日自己還有與對方成為兒女親家的時候。
可惜……不是她的親生兒子。
若馮嘉玉還在,這婚事能落到馮嘉玉的頭上,朱氏再無二話,絕對贊成。
語速太快,說得朱氏有些頭髮暈,她緩了緩又道:「戈陽郡主久不回中山,封地一應的經營礦產也都掌握在陛下手中,但……那些入了手的銀錢可不是假的,戈陽郡主的私產怕是比卞大人的還要多出幾倍不止。」
「戈陽郡主與卞大人共有兩子兩女,唯有最小一女尚未婚配。這位千金小姐不但是他們這一輩子裡最小的孩子,也是最得戈陽郡主寵愛的孩子,若馮天護娶了這位卞小姐為妻——」
朱氏頓了頓,心中發恨,口中發苦,一時間說不下去。
玉嬤嬤接過話茬:「那可真是要如虎添翼了,到時候陛下對他會更加倚重信任,咱們老爺也會以大少爺為重。」
「呵……所以我說他這算盤打得夠精。」
朱氏冷笑連連,「對馮天護處處細心安排,對我的嘉玉和華珍就是那樣不上心,你們總說他疼愛嘉玉和華珍,對比一下馮天護,這點子掛在嘴上的疼愛又算得了什麼?」
玉嬤嬤徹底不吭聲了。
對比實在是太過慘烈,就連她一個下人都能看得清楚明白。
朱氏深吸一口氣:「也是該他的,他這般籌謀,也不知他兒子領不領這個情了。」
「太太您是說……大少爺還未對外頭的那女子忘情?」
「忘情?」朱氏嗤笑兩聲,「你且瞧著吧,他不恨他老子就算不錯了。」
說罷,她眯起眼眸,「他想給自家兒子安排,我不如幫一幫他,若這般能過去了,算他們運氣好。」
「太太您想做什麼?」玉嬤嬤有些不安。
「不想做什麼。」朱氏垂眸,把玩著手上戴著的寶石戒指,「整日價的窩在府裡,悶都要悶死了,去派人買些可口的豆漿還有酥脆的果子來。」
大約天公作美,雪都在年前那陣子下夠了。
從初一到初六,京城內外一片藍天清澈,日光照耀,晴好無雲。
過了初五後,大街上陸陸續續開始多了些人。
也有些勤快的商人早早開了鋪面,也想趁著年節多賺一筆。
觀復學堂的學生們出去了一趟,帶了好些新鮮玩意回來,算算賬卻發現比平日裡多花了一倍的銀錢,頓時心疼不已。
盛嬌瞧著有趣,便讓他們將這些花銷用紙筆記下,每個人都做了一個屬於自己的賬簿,開始教學生們如何理賬看賬,如何節流。
正聽著得趣的時候,星女突然身形閃了進來,貼在盛嬌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盛嬌面色不改,吩咐學生們先回廂房,轉身去了後頭一間空置的柴房裡。
那裡,金小樂木然地瞪著眼睛,整個人抖如糠篩。
見到盛嬌來了,他咚的一下跪在地:「女君大人,求你救救我姐!!」
話才剛起了個開頭,他已淚流滿面。
「先別哭,好好把話說清楚。」
「今日一早,有人闖進我們鋪子直接帶走了我姐,他們說我姐是勾搭有婦之夫的壞女人,犯了不可饒恕的罪!要將她即刻送去伏法!他們把我姐帶去了、去了……玉胭樓!!」
盛嬌瞳仁一緊。
玉胭樓,京城最有名的青樓之一。
因有胡人舞女而著稱。
是最大的銷金窟,更是男人們流連忘返的溫柔鄉。
玉胭樓裡頭被一分為二,儼然兩個世界。
前頭燈紅酒綠,玉堂富貴,後面陰暗悲慟,宛如人間地獄。
某一處封閉的廂房內,一老鴇濃妝艷抹,手持一根水袋煙吞雲吐霧,已不再年輕的眉眼依舊難掩風流嫵媚。
這更像是經年累月積攢的氣質,早就融入骨髓,嵌入靈魂。
老鴇笑道:「姑娘,我與你說句實在話好了,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如今往後也隻能在我這兒討生活了,我瞧你生得不錯,身段也好,隻要你乖乖聽話,往後有的是穿金戴銀的好日子。」
說著,她用煙桿的另一頭擡起女子的下巴,又細細看了一遍,「嗯,不錯,我瞧你還是個完璧之身,來日定能賣個好價,又何必苦了自己,進了我這玉胭樓,想要出去是不可能了,與其受皮肉之苦再妥協,還不如一開始就賣我個好呢,你說是吧?」
金小俏又氣又怕,可偏偏手腳發軟,舌根發麻,根本反抗不了。
眼眶一陣刺痛,她強忍哽咽,勉強含糊地開口:「……放了我,求求你。」
「姑娘快別說這樣可笑的話了。」
老鴇起身道,「放了你,誰放了我呀?要怪就怪你自個兒沒眼力勁,非要高攀京城那些個高門府邸,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那是你攀得上的麼?」
金小俏閉上眼,淚水簌簌滾落。
腦海裡浮現的,都是往日與馮天護的種種。
隻是如今她心中湧起的,卻不是甜蜜,而是層層不斷、綿綿不絕的悔恨……
「罷了,我也不為難你,我瞧你資質不錯,往後指不定能做個頭牌。」老鴇輕笑著吩咐左右,「扒光她的衣服,把她吊在窗前,讓走來過往的男人們瞧著。」
金小俏猛地睜開眼:「不要——」
「大姑娘就是這樣臉皮薄,隻要身上那點子肉被看光了,往後也就顧不上什麼了,進了我的玉胭樓就該明白,什麼臉面、尊嚴,哪能跟銀子比呀。」
她說著,裊裊婷婷地離去,聲音在身後散開,「仔細點別傷了她的臉蛋和皮肉。」
「是。」
金小俏奮力想逃跑。
可剛邁開腳步,人又重重倒下。
四面八方而來的大手將她按在地上,嘩啦一聲,她隻覺得肩膀到背後處一片寒意襲來,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扯破——
「不——」她絕望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