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要說,他還言明了,那是馮家上交的暗衛丟失。」
說到這兒,就連盛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果真啊,人人都說馮家二郎武曲星下凡,天生神力,十年便能在武學上得以大成,定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我卻不信,今日一見還真如此。」
她莞爾。
外頭的日光穿過薄紗的窗棱,將她整個攏住。
皙白如玉的臉龐氤氳生輝,宛若美玉。
寶心看著幾乎癡了。
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那你接下來預備怎麼辦?」
「自然見招拆招,怕什麼。」盛嬌笑道,「倒是你,馮成康的身手不亞於賴晨陽,他會一直跪在偏殿外直到天明,這一晚……怕是沒那麼好過。」
寶心哼笑一聲,也學著她的語氣:「怕什麼,他來便來,我也不是軟柿子。」
霜琴送了熱茶來。
兩人又對坐著說了一會兒話,盛嬌才離開。
台階之下,馮成康仍跪著。
他本就是身形高大的男人,哪怕跪著也顯得魁梧非凡。
經過他身邊時,她聽到了這男人問了句:「你為什麼會在殿下身邊?你不是已經被流放了嗎?為什麼……你還沒死?」
盛嬌回眸:「當然是因為老天爺覺著我命不該絕,所以讓我活到了今日,至於為什麼會在魏衍之身邊——你可以去問他呀。」
那落下的尾聲彷彿藏了一把鉤子,撩得人心癢癢。
馮成康閉了閉眼睛。
這女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能輕易就把人勾得心猿意馬。
盛嬌又來了句:「念在我們相識一場,也念在當年馮二郎一時心軟幫過我,我告訴你一件事吧——馮華珍想要復寵,怕是不可能了。」
瞬間,馮成康收斂起短暫的柔軟:「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以後這偏殿隻給寶心娘娘居住,馮華珍,已經是舊人了。」
她笑得聲音更大了一些,「寶心娘娘就是你剛剛出手傷了的那一位。」
「馮大人真該感謝自己出手有分寸,不然剛剛要是擰斷了她的脖子,怕是你交出黃玉腰牌也難逃被景王殿下治罪的下場。」
「你是說,殿下大婚不成,反倒新納了個側妃?!」馮成康難以置信。
「是了,不然為什麼馮嘉玉之前次次求見,殿下都不答應呢?」
盛嬌衣袖掩口:「你們男人呀,都是見一個愛一個的,偏又不敢說得明白……隻能溜著你弟弟玩兒嘍。」
「不可能!」
馮成康立馬否定了她的說法,「如果殿下愛重,方才我出手傷了她,殿下就不會這麼輕飄飄地一筆帶過,更不會連進偏殿看一眼都不去。」
「因為我在這兒呀。」
盛嬌嬌柔的聲音頗有幾分得意。
她纖長柔媚的眉眼像極了擅長蠱惑的小狐狸。
「有我在,魏衍之再心疼,也不敢當著我的面去,難不成你忘了……當初要不是我自請離去,又哪裡有馮華珍出頭的機會?」
「不過是我不願爭罷了。」
馮成康咬緊了下頜:「那你為什麼現在又願了?」
「因為當年天真無知,還以為情意深重,可敵萬千,無往不利;如今經歷了那麼多,也該明白了——對於男人,心中情分千斤沉,哪比得過新鮮二字。」
「魏衍之是皇子,更是親王,他對我仍有情意,我為何不能抓住?」
盛嬌往前走了幾步,又回眸,「苦日子過慣了,總想著清閑富貴,馮大人當初替人頂罪,白白背了一身罵名,不也是為了長遠打算麼?你我各有所圖,各取所需罷了。」
她走遠了。
徒留淡淡的馨香在鼻息間瀰漫。
馮成康收回視線,呼吸沉了沉,依舊跪得端正。
盛嬌回到了正殿。
魏衍之在等她。
「你跟那丫頭說話就算了,怎麼還跟馮成康說那麼多?」
這裡是禦府院,是他的地盤,自然不缺他的眼線。
盛嬌並不意外,笑了笑:「不過勸他兩句,也沒說什麼,我和馮家人能有什麼話好說的。」
見她雲淡風輕,一點不怕,魏衍之忍不住捉住她的手腕,一把將人拽到了自己跟前,壓低了聲音緊緊貼在她的耳側:「你就不怕馮華珍的事情被他發現?」
「要是在這兒都能被發現,殿下未免也太無能了。」
「你說誰無能?」
盛嬌莞爾:「誰辦砸了事情誰就無能,再說了,方才不也是你同意他跪在偏殿外面的麼?」
這男人,想利用馮成康的這個要求逼迫自己服軟求情,她偏不讓他如願。
從他懷裡擡起臉,她笑得格外明艷:「我啊,巴不得這火燒得更旺一點呢。」
一時間,清香縈繞,惹得他心尖輕顫。
她的雙唇近在咫尺。
隻要他往前再靠一點點,懷抱再緊一些些,足以一親芳澤。
他剛想這樣做,突然手臂上輕輕一疼,頓時半邊胳膊都麻了。
盛嬌如蛇一樣輕易地從他身邊滑走,利落乾脆,沒有一絲猶豫。
魏衍之看見剛剛刺痛的地方——多了一根銀針。
她下手狠準絕,一個穴位而已,就能令他不得動彈。
他頓時哭笑不得。
盛嬌已經走到孫元譜跟前,撿起了他寫下的幾張紙。
那紙上密密麻麻,筆墨不斷。
有些地方甚至墨都還沒幹。
「倒是寫了一筆好字。」她贊道,「常言道,字如其人,如今瞧著這話也未必全對,有的是那道貌岸然、滿腹經綸的讀書人做出拋妻棄子的混賬事。」
孫元譜臉色一白,依舊蜷縮著身子,不敢辯駁。
那上面寫的都是關於沈正業的罪證。
不得不說,孫元譜比想象中還要有用。
他知道不少內幕。
想想也對,要不是能深入沈府,他也不可能與沈正業的愛妾勾搭上,有道是環環相扣,一步不錯。
盛嬌將這些送到魏衍之的案前:「殿下看看吧。」
魏衍之苦笑。
他的胳膊已經麻得動不了了。
不光是紮針的這一邊,另外一隻好像也被傳染了似的,遲鈍緩慢,不聽使喚。
「嬌嬌,你看……」
盛嬌挑眉,擡手又給那一根銀針往下深了幾分。
男人發出一聲悶哼。
這一下疼得,叫他眼前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