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嬌唇邊劃過一抹冷笑:「告訴他,現在太晚了不方便,若是真有事的話,等兩日我去給公主殿下複診時,自會見他。」
「眼下案子這麼多,他應該忙得焦頭爛額才對,怎麼會有功夫到處跑?」她又補了一句,頗為陰陽怪氣。
桃香滿意了:「我這就去回他。」
門外,得知盛嬌不想見自己,又聽到說自己隻在對方計劃之外,就連見面也都隻是順路,魏衍之心中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
難得一次,他這般守禮。
沒有冒冒失失地闖進去,她卻依然無動於衷。
桃香脆生生地一口氣說完,見魏衍之還不走,便又說:「時辰當真不早了,殿下還是請回吧!對了,我們娘子要的藥材殿下可備好了?我們娘子說了,不叫殿下白白幫忙,一應支出我們這邊出就是。」
那藥材是製作藥茶包的關鍵。
也是應對淮州暑天疫病的要緊之物。
盛嬌放在心上,桃香自然不會懈怠。
魏衍之一聽這話,臉色更難看了。
剛要說什麼,一旁有護衛上前低聲附在他耳邊回話,魏衍之立馬臉色突變,一句話不說轉身就走。
桃香見他走得利落,鬆了口氣,轉身牢牢關緊了大門。
一轉身,卻見賴晨陽站在不遠處,眉眼間籠著擔憂和不快。
「你又是怎麼了?怎麼這個臉色?」桃香昂起下巴,「我可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想為你的主子打抱不平什麼的,別怪我啐你!」
「他是皇子,更是皇子中的親王,你就算是良民,也難以敵過皇族,何必把自己搞得這般尷尬,回頭殿下要是計較起來,你頭一個倒黴。」賴晨陽與桃香相處了一段時日,心知這丫頭就是面冷心熱,愛憎分明。
她喜歡的,恨不得能將一顆心剖開給出去。
若是厭惡的,那連一個好臉色都不願給,一句軟和的話都不願說。
這樣的性子自然是要吃虧的。
賴晨陽免不了替桃香擔憂。
桃香怔住片刻:「他怪罪就怪罪唄,我橫豎沒做錯什麼,我們娘子原先與他那般恩愛情深,後來還不是落到這地步,可見討好他也沒什麼用,既然無用又何必浪費精力?這不是你說的麼?」
賴晨陽啞口無言。
桃香又爽利道:「我知曉你為了我好,勸我這話也是拿我當個人,可我也有一句話勸一勸賴首領,你是他手底下的兵,你看他臉色做事是你應盡的本分;我跟著我們娘子,怕是再難給那位殿下什麼好臉色了,我隻是個不足人道的小角色,何苦來的為難我?」
賴晨陽:……
桃香丟下這話,轉身就走。
翌日清晨,魏衍之又來了。
這一回盛嬌沒有將他拒之門外。
魏衍之帶來了一個不算好的消息。
「你是說……原先我托你置辦的藥材要拖延些許時日了?要拖多久?」盛嬌頗感意外。
「最快也要半個月。」魏衍之眉間緊鎖。
昨日信使來報,為的就是這件事。
魏衍之去查了之後,才發現是負責運送藥材的車馬半路上遭遇了山洪,一大車的藥材全毀,萬幸的是人沒事,隻是要重返回去再運送一批來,這一來一回的就要耗費不少日子。
他也是思索了一晚上,才將這個壞消息告知盛嬌,也拿出了相應的應急措施。
「半個月太久了……」盛嬌搖搖頭。
若不是有她的藥茶包散出去,怕是這會子淮州城裡的疫病早就四起,根本壓不住。
原本就等著這一批藥材到了,她好改進藥茶包的方子,將這一次的瘟疫損失降到最低,卻不想竟突遭意外。
一瞬間,她腦海中飛快思索著能應對替代的方子或藥材,根本沒留意到魏衍之一臉期盼愧疚的神色。
「我知曉了。」她潦草地點點頭,敷衍至極,「殿下請回吧。」
「嬌嬌……」
她壓根沒聽見這一句呼喚,擡腳直奔放置藥材的廂房。
魏衍之跟在後頭,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那個女人也沒正眼瞧他一下。
最終,他也隻能灰溜溜地離去。
送走了這尊大佛,水蕙小聲嘀咕:「這景王殿下也怪可憐的,我們娘子都不看他,他也能等上這麼久……」
「哪裡可憐了?」水芹快人快語,「那叫臉皮厚。」
水菱忙闆起臉警告:「少胡說啊,管住你們的嘴巴,萬一叫人聽見了回頭連累了娘子,我可饒不了你們。」
話是這麼說,可水菱的眼睛裡還是跑出了幾分笑意。
這一忙,盛嬌就忙了足足一日。
直到上起燈火,她才勉強停住了手。
「娘子,且歇一歇吧,別熬壞了眼睛,明兒還要去藏雪堂的……」桃香心疼。
「歇不了,也就這會子能喘口氣。」盛嬌無奈。
她就算再聰明,也算不到這天災人禍。
突發情況確實叫人措手不及,但她也不是全然沒有應對的法子,隻是……求醫問葯一事,自然還是原先的方子最好。
為醫者,她見不得那些平民百姓於病痛中折磨。
從前沒法子,隻能忍著。
眼下有了這樣好的籌備,若還是無功而返,豈不是更讓人著急惱火?
稍稍平復了心情,盛嬌點了點手頭可用的藥材名目與數量,暫且離去。
用罷了晚飯,盛嬌洗漱更衣,便草草睡下。
油燈熄滅,一片昏暗籠罩下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忙不疊地起身往放置藥材的廂房走去。
她步伐很輕很快,這條路太熟了,連一盞燈都用不上。
推開門進去,突然撲面而來的葯香混合著一個模糊的身影就近在眼前!
說時遲那時快,那身影閃到了她身後,呼吸輕柔熾烈,一點點掃過她的耳側。
她手裡的匕首瞬間出鞘!
寒光一閃,直逼對方的肋下!
電光火石間,她的手腕被控住,這顯然在盛嬌的預料之內,另一隻手的指間夾著銀針,幾乎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著對方的天突穴刺去!
那人似乎也吃了一驚,倒吸一口涼氣,忙不疊將她一隻胳膊別在身後,硬生生控住了這擦肩而過的殺機。
沒等盛嬌發起第三次反擊,隻聽耳邊一個略帶無奈的聲音笑道:「喂喂,你要謀殺親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