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個吧。」盛嬌不以為意。
「才這麼幾個,你就想把你的女學辦起來了?」平川公主嗤笑連連,「不如求求本宮,本宮幫你一把,如何?」
「這幾個就足矣。」盛嬌淡然道,「我如今手頭事情也多,一時來了太多學生反而會應接不暇,這人數剛剛好。」
「你就嘴硬。」平川公主瞥了一眼,挪開視線。
卻說這觀復學堂交給她與曹櫻菀後,文武兩院各自紅火,互相比較,都不甘落人之下。
曹櫻菀乃英國公千金,又有縣主封號在身,她本就一身好武藝,自能讓那些人心服口服;
平川公主則簡單粗暴得多了。
誰學得好,她一言不合就給錢,誰偷懶撒謊,她二話不說開罰,任誰來都勸不了一個字。
原先,曹櫻菀還覺得她這樣做有些過了。
到底都是正經八百的讀書人,怎能隨意責罰?
可平川公主卻道:「你沒聽過一句話麼,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這文人相輕,表面上與你一團和氣,背地裡還不知如何使絆子呢,我是見慣了的。無論他們以後如何,或入朝為官,或教書育人,但隻要在這觀復學堂內,本宮就看不得這樣的行徑。」
平川公主的銀子可沒那麼好拿。
再加上她雖然手段淩厲,但卻頗守規矩。
隻要認真勤奮,不但不會被罰,還會得到銀錢資助,這讓那些原本家境一般,讀書不易的年輕人喜出望外,對平川公主越發敬重。
反觀盛嬌那邊,一派雲淡風輕。
每日講書授課,不打不罵,布置的功課也都看起來輕描淡寫。
別說平川公主了,就連曹櫻菀都覺得這樣未免太兒戲了些。
時光如梭,一晃即逝。
轉眼,觀復學堂落成開班也有月餘。
秋意盎然間,朝廷女官選拔的考核悄悄拉開帷幕。
這一次考核還是由兩位最高權職的女官出題,皇帝過目,再由皇後娘娘親自蒞臨閱卷,最終選出六名新晉女官。
在大安,女官這一制度由來已久。
當年開國皇帝與妻子情深意重,結髮情分非同一般,登基稱帝後,他便冊封妻子為後,也就是後來謚號為仁聖皇後的傳奇女子。
仁聖皇後嫻雅大方,心懷天下女子,垂憐那些有才無法施展的女孩,便向丈夫進言,才有了女官選拔這一制度。
雖說所選女官並不能如男子一般入朝為官,她們能擔任的也不過是各個部門、官衙裡的瑣碎職務,但即便如此,已能讓眾人心中燃起希望。
到了如今,每年都有女官考核。
大部分都是在秋季,豐收時節,也圖個好意頭。
今年因大安與東樓開戰,無論民間還是朝廷,大家的關注點都在戰事上,女官選拔反而顯得冷冷清清,沒多少人在意。
一連兩日的考核結束,約莫一旬左右的時間放榜出成績。
所選入的女官名單公佈於眾,那榜文之下還有皇後娘娘的金印為證。
曹櫻菀看到丫鬟送來的名單時,瞪圓了眼睛,著急慌忙地就要去找盛嬌。
還沒出院門,就叫母親擋了回來。
英國公主母桂夫人面籠寒霜,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盯著自己的寶貝女兒,一步步將人逼退進了堂屋。
「娘。」曹櫻菀隻覺得頭皮發麻。
「你要去哪兒?」
「今日女官入選名單放榜了,女兒想去瞧一瞧。」
「少扯謊,你是想去找那個盛娘子吧。」桂夫人直接揭穿了女兒。
曹櫻菀臉色變了變,乾脆破罐子破摔:「是,我是要去找盛嬌,不可以麼?」
桂夫人忙拉著女兒,苦口婆心:「你瘋了不成?娘知曉你與那盛家姑娘是待字閨中的手帕交,可當年盛家一事牽扯多少人?又有多少人為之流血送命!你就算與她再要好,也要給我穩住了。你父親這些年謹小慎微,多少次風裡來雨裡去,才保全了咱們一家老小,決不能在你這兒掉鏈子!」
「娘,我明白輕重的。」
曹櫻菀按住母親的手,「盛嬌如今被指婚,也得了女君的封號,不是普通良民了……陛下與皇後都沒有問起過去的事情,您何必自己嚇自己?」
「就算沒有問起,那你也該與她遠一些!」桂夫人嘆了一聲,「還有,你整日這樣跑出去,有這個功夫還不如想想你的終身大事!!」
一提到這個曹櫻菀就頭大。
她是京城裡有名的老姑娘了。
這一次嫁景王未成,雖說得了縣主的封號,但也讓英國公夫婦著急上火。
女兒都這個年紀了還未出嫁,真是要待在娘家一輩子麼?
桂夫人心中一急,口裡的話就越發滔滔不絕。
說到最後,曹櫻菀面色鐵青,梗著脖子來了句:「娘!我不嫁人!」
她目光清晰,格外鎮定分明,「上一回我就說了,若嫁景王不成,我便不再碰婚事二字!您心裡明白的,您明白的……您明明知道女兒的心思,為何要這樣苦苦相逼?」
話還沒說完,她沒哭,桂夫人反而先落淚了。
「兒啊……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疼,難道娘心裡好受麼?隻是都過去這麼久了,他也是回不來了!!」
曹櫻菀不說話。
臉上連一滴淚都沒有。
她抱著母親,輕輕拍著安撫。
好一會兒,直到桂夫人穩住了,她才苦笑道:「他回不回來的,我都不想嫁了,嫁人這事兒真的挺沒意思的,你瞧瞧盛嬌,當年不也是嫁給了自己心愛的兒郎,與他情投意合,美滿甜蜜。可後來呢……後來又如何?」
「山雨欲來,大廈將傾,魏衍之連護著她的想法都沒有!」
曹櫻菀搖搖頭,「情愛二字對於男人而言,本就是最不在意的,隻能困住女人罷了!若他還在,我奔著心底的這份情,嫁就嫁了;他如今不在了,我還要為了嫁而嫁,豈不是更無趣?」
桂夫人啞口無言。
英國公府夫妻和睦,相敬如賓,這麼多年恩愛過來,可要她說自己一定過得很順心如意,卻也沒有。
府裡不是沒有妾室通房,也不是沒有讓她頭疼煩心的事。
望著女兒平靜的雙眼,桂夫人頭一次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