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嬌頭也不擡:「為何這樣問?」
「你不會沒有理由去接近一個人,第一次去要是巧合,那第二次必定有你的原因。」星女心思單純,看事情往往能一針見血。
她湊近了,「是不是壞人?不可靠的人?」
主子交代了,要是盛娘子身邊出現可疑之人,就要其扼殺在搖籃裡。
星女問出口時,腦子裡已經想好了該把金掌櫃埋在哪兒。
盛嬌挑眉,與星女的視線交匯,她瞬間瞭然,沒好氣地用賬本拍了一下星女的頭:「你在亂想什麼呢,人家正正經經的生意人,不是什麼壞人。」
「噢……」
「還有,我不知道江舟是怎麼訓練你們的,但在我這兒,殺意不要那麼重。」盛嬌又將一碟子糕點推到星女手邊,「那不是壞人,那隻是個如我一般的可憐人。」
「嗯,我曉得了……」
星女乖乖應下。
翌日天還未亮,金小樂就領著兩個夥計將熱騰騰的早飯送到了觀復學堂。
劉樸提前得了盛嬌的叮囑,將這些一一收下。
等學堂上下都吃到這一口新鮮熱乎,頓覺渾身都有了勁兒。
盛嬌望著還冒著熱氣的豆腐腦,嘆道:「金掌櫃有心了。」
今兒大約是順利的一天。
馮釗下了早朝就領著兒子候在了紫雲殿。
得皇帝宣召入內,馮成康又當面講了一遍自己此番征戰的細節。
這一次遠伐東樓其實並非一帆風順。
大軍出城,還未抵達目標戰地,東樓的探子就得到了消息,他們一路上吃了不少虧,後來還是太子請旨,親自出征,率領三軍於嶺山匯合,這才扭轉了戰局。
為此,魏長山還受了傷。
聽聞太子受傷,皇帝吃驚不小:「為何朕沒聽太子提起過?」
「回陛下,是太子殿下吩咐了,不得告知陛下,殿下說國事繁忙又有戰事擾神,他不願以一己之私讓陛下您擔憂。再者,宮中貴妃的傷也算剛好,殿下他……更不願說了。」
「這孩子!」皇帝又氣又欣慰。
「太子殿下一心為陛下,還請陛下息怒,龍體要緊。」馮釗忙道。
「對了,我們一路往東樓,經過嶺山的時候多虧得了一隊高人相助,不然此番戰局就很難說了。」
「什麼高人?」
「嶺山內深不可測,疊翠悠遠,常年有瘴氣繚繞。雖說太子殿下提前預備了,但裡面的情況還是遠超我們的預料,很多人都中了瘴氣的毒,險些沒能走出嶺山。就在危急關頭,有一隊入山採藥的醫者施以援手,替我軍上下解了瘴氣之毒,還給了不少葯。」
皇帝來了精神:「還有這等奇事?」
「那日急著向陛下報喜,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就想等等再說,那隊醫者說他們來自碧川。可……微臣後來查過,碧川不過是傳說中的一個地名,現實裡根本無從查證。」
馮成康的話讓皇帝越發來了興緻。
「回陛下,微臣淺薄,隻覺得這是上天的福兆,天佑我大安,更是陛下仁治得天意之幸!才能保佑我們此戰告捷!」
皇帝被哄得心花怒放,笑容加深了:「好好,你們都做得很好!」
趁著皇帝開心時,馮釗拱手上前:「陛下,微臣有一事懇請陛下……」
銅身金箔九龍香爐裡裊裊生煙,這煙霧輕柔瀰漫,提神安心。
禦書房內時不時傳來笑聲。
足足半個時辰後,才見馮釗領著馮成康退了出來。
父子二人皆喜氣洋洋。
殿外另有官員等候,見馮釗出來了,他們紛紛見禮恭喜。
馮釗一一寒暄,才與兒子一道出了宮門。
一進馬車,馮成康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面籠寒霜。
馮釗見了哪有不明白的,嘆了一聲:「你且忍耐一二,你大哥所言並無不對,眼下還是穩妥為上,你還年輕,又在陛下與太子跟前立了功,就算回府消停兩年也不會讓他們忘了你的。」
馮成康不吭聲,藏在袖子裡的手早已緊握成拳。
他沒想到父親竟然又一次聽從了大哥的意思。
大哥說讓他辭官,父親立馬就照辦。
全然沒問過他自己的想法!
「哎,說到底……你大哥也是受了委屈,為了咱們馮家,他也割捨了很多,你們兄弟二人齊心協力方是正道!你也是為父之子,我還能指望你壞不成?」
馮釗自認已經足夠耐心寬容了。
若不是馮成康建功歸來,他才沒有這樣好的脾氣哄著。
事已至此,都已經在皇帝跟前過了明面,馮成康又能說什麼……
馮成康咬著牙:「兒子明白。」
馮成康丟了到手的官位,另一邊皇帝下旨封馮寶心為景王側妃,當月十七入玉牒,正式入府。
消息傳來,馮家上下一片歡騰。
近來喜事連連,幾乎沖淡了馮家喪失一雙兒女的悲痛。
外人也嘖嘖稱奇,還道馮家會因此一蹶不振,卻不想人家居然還能節節高升。
馮府。
朱氏正面帶微笑張羅著。
旨意已下,為了合規且體面,馮寶心須得從馮府出嫁,以滿擡的嫁妝送往景王府。
朱氏為馮府當家太太,更是馮寶心的嫡母,這些事情自然要落到她頭上。
她走來過往,查閱過目,絲毫不敢懈怠。
馮釗看在眼裡,喜在心中,對妻子也越發溫柔體貼。
朱氏笑道:「寶心如今也是我的女兒,替自家閨女忙活,算什麼辛苦?」
馮釗大為感動:「夫人明理,我都自愧不如。」
大約是為了安撫或是褒獎妻子,一連數日,馮釗都歇在朱氏的房中,將兩個最得寵的姨娘都拋諸腦後。
一切安頓就緒,終於忙完了的朱氏回到房中。
門一關,她卸下渾身偽裝,眉眼陰沉,整個人仿若從深淵寒潭中出來,透著森冷的霜意。
玉嬤嬤屏退左右,奉茶到朱氏跟前:「太太且歇一歇吧,這些時日當真勞累了。」
朱氏擺擺手:「東西都安排好了?」
玉嬤嬤眼神微閃:「都安排好了,跟太太您吩咐的一樣,隻是……咱們真要這樣做麼?」
「哼,他要擡舉那個小賤人,我沒法子,記在我名下我也攔不住,但內宅之中的手段又豈是他一個大老爺們能了解的?馮寶心想踩著我女兒往上爬,呸,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