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臉趕著馬車繼續前行，朱雀裡頭坐了出來。

　　「師兄！」她隻是普通地打個招呼。

　　竟讓紅臉緊張了。

　　說來好笑，紅臉從前見到底下的師弟師妹們，十分坦然。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朱雀的秘密，從昨天到現在，他竟然不敢直視人家了。

　　又不能刻意避著，隻能強壓著心情。

　　這會突然靠近，真比無顏好不到哪裡去。

　　他突然能明白無顏對他的敵意了。

　　「師兄，你很熱？」朱雀擡眼看著他。

　　紅臉擡胳膊擦了擦臉和額頭，再看看衣服，印著汗漬。頓時心狂跳，「不，不熱。」

　　這北襄國比晴川關更冷，說熱肯定是瘋了。

　　「哦。」朱雀收回目光。

　　紅臉頓時輕鬆了一點，不被注視著，他不必慌張。等忙完這一趟，一定給九公子去信，調他回去。

　　兒女私情會影響做任務，可不太好。

　　出了街道，便走進了一片荒蕪，除去中間的官路，周圍都很蕭條。

　　「停下等無顏。」朱雀說，「公子吩咐！」

　　紅臉停下馬車，靠在一邊。

　　李杳掀開車簾，「紅臉，等無顏回來，咱們走小路。不走這官路。」

　　「是！」紅臉恭敬地應下，「往前十裡便可以拐進小路。」

　　「好，就走小路。這官道上被人盯上，脫身要難許多。」李杳蹙著眉毛，「北襄國平靜得不正常。」

　　「嗯，公子也覺得古怪？」這一路，紅臉也感覺到了不正常。

　　剛剛打了仗，北襄國死了那麼多的士兵，底下的百姓竟無人尋事。確實讓人費解。

　　「用腳趾頭也能想到，」李杳凝色，「此次北襄軍傷亡將近二十萬。再隱秘也不可能一點風聲都不透露。

　　以他們國主的尿性，徵兵刻不容緩。

　　按理這會北襄國人應該人心惶惶。」

　　「剛剛的快馬，未必不是這個消息。」紅臉猜測。

　　李杳手肘靠在膝上，手掌撐著下巴。「等等吧！」

　　她卻不這麼認為，北襄國隱瞞的戰事，怕是想了其他對策。

　　大約等了兩刻鐘，無顏回來了。

　　「何事？」李杳著急問道。因為想知道是不是與自己猜測的一樣。

　　「北襄國大王子病危，北襄國主下令尋天下名醫，剛剛那快馬上的人，是北襄王宮裡的人，在張榜。」

　　「嘿，」李杳笑了起來，「果然是這件事情。」

　　算算日子，大王子和尤獅中毒已有二十日有餘，離一個月的日子並不久。

　　先前她還納悶，怎麼一直沒有消息傳來。這會來了，她當然高興。

　　表面上是替大王子尋名醫，背地裡鐵善未必沒有給尤獅求。

　　這一趟，她來得湊巧。

　　巧與不巧，也是她說了算。

　　「公子猜到他們要尋名醫？」紅臉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但明顯，公子與他想的不同。

　　「嗯，你先前不在我身邊，不知道我給大王子和尤獅下了毒。想不到也合乎情理。」

　　紅臉微怔，確實他不知道公子竟然還有這樣的一招。顯然違背了與北襄國簽訂的合約。

　　不過，很爽的感覺。

　　「公子，北襄國主對大王子格外器重，這次張榜尋醫足以見得。倘若讓他知道是您下的毒，怕是對您不利。」

　　「普天之下，以醫毒聞名的是上官家。」李杳這會想起都樂。畢竟她什麼時候下的毒，下的什麼毒，無人知曉。

　　「公子這是嫁禍給上官家？」紅臉心裡怕怕。

　　這會突然覺得，幸好他們與姑奶奶從來就不是對立面。要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姑奶奶明顯不是個善茬。得罪她簡直無生還的可能。

　　比如上官家！

　　他隱隱覺得，姑奶奶會搶在九公子前頭，解決了這四大古族。

　　「別說得這麼難聽。」李杳彎著唇，笑意甚濃。

　　「上官家要對付的不隻我們明淵國，也有他們北襄國。我不過是給北襄國主提個醒。狗咬狗很精彩的！」

　　紅臉竟無言以對。

　　李杳放下簾子，「儘快到達鄴城，說不定能趕上唱戲。」

　　馬車飛馳，朝鄴城方向去。便是繞道小路，馬車的速度也不減。

　　紅臉與無顏輪流駕車，除去在一個小鎮換了匹馬，其他時間並沒有停留。竟比計劃還早了半日到鄴城。

　　北襄王宮，燈火通明。

　　大王子因深受北襄國主喜愛，即使成親多年，也未搬離王宮。

　　「國主，這可如何是好？」北襄王後鐵善雙眼通紅，連日來她守在兒子的床邊，很少合眼。不敢輕易睡去，就怕自己剛歇下，就傳來兒子去了的消息。

　　「王後，」國主也憔悴了不少，他握著王後的雙手，「已經張榜尋醫。必要時，便去那明淵擄人！」

　　「國主~」鐵善嗚咽，柔弱地靠在國主懷裡。

　　剛給大王子看病的禦醫們，齊刷刷地走了出來，跪了一地。

　　「國主，下官該死，仍未看出大王子所中何毒！」院首戰戰兢兢，可不敢有半點隱瞞。

　　「你確實該死！」國主輕拍著鐵善的肩，對底下的人卻怒不可遏。

　　「國主饒命！」禦醫們跪求一片。

　　「來人，拖下去全給斬了！」越求就越讓人生氣，尤其是作為北襄的國主，他感覺到重重的挫敗感。

　　鐵善擦了擦淚，輕拍著國主的胸膛，「國主，不能怪他們。」在北襄國，鐵善人如其名，是善良且大度的。

　　「滾，都滾！」因為鐵善的話，國主饒了這些禦醫。

　　禦醫們連滾帶爬退下，國主則拉著王後到了大王子床邊。

　　「明日上官家的大夫便會進宮，王後，你不要擔心。」他安撫著。

　　「國主，你派人去了赤瓊國請他們的人？」

　　「不！」國主扯了扯被壓著的衣袖，「不是請，是綁！他們敢不來，本國主踏平他們赤瓊國。」

　　鐵善眉頭不得舒展，「上官家非同一般，又是赤瓊國國土。國主為了蕭兒，真是用心良苦。」

　　「他是我們的孩子！」國主看著床上的金獨蕭，眼底情緒晦暗。

　　「這個上官家，本國主還真是小看了他們。蕭兒這毒，中得蹊蹺。定是他們從中作梗！」

　　「國主懷疑他們？」其實就是鐵善也很懷疑。

　　說實話，私底下她也了解過上官家，在尤獅發作之時，尤獅也提及上官家。

　　如果是他們誤會，能讓上官家的人來救治，也是很有希望的。

　　「不是他們，本國主想不到還會有誰，會有這樣無人能解的毒藥！」國主攥緊拳手，「赤瓊國國主不給本王一個確切的答覆，本國主不會放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