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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謝貞觀

去年春恨卻來時 廬隱 2802 2025-06-23 14:19

  

  從人群中退出來,元熹同幾個熟悉的京城貴女簡單問候後,就漫無目的地閑雲漫步在萋萋芳草中,時不時擡頭看看滿天斑斕的風箏,不一會兒就又「偶遇」到了幾個少年。

  「殿下,您看這風箏飛得多高!」

  「公主殿下,聽聞您近日臨摹的《蘭亭序》頗有神韻,不知可否賜教一二?」

  「殿下,河邊風大,這狐裘您披上……」

  元熹敷衍地應著,心中卻愈發煩躁。她瞥了一眼河畔的謝貞觀,見他始終沒有看過來的意思,那股子屬於公主的驕傲和一絲莫名的憤怒交織在一起。她忽然停住身,對著身邊眾人道:「諸卿留步,本宮想沿著河邊走走。」

  眾人連忙表示要陪同,元熹卻微微擡手制止,目光直直地投向謝貞觀的方向,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喧鬧,「謝小將軍。」

  謝貞觀聞聲一怔,雖不知何意,但仍是立刻轉身而來,目光觸及元熹,迅速垂眸,恭敬地拱手行禮,「微臣在,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本宮想隨意走走,」元熹走到他面前,下巴微揚,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謝小將軍,隨行護衛罷。」

  謝貞觀身形明顯一僵,他身邊的同僚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護衛公主本是職責,但此刻由公主在眾目睽睽之下親自點名,並且是在這種踏青遊玩的場合單獨「護衛」,其意味不言自明。

  「殿下,」謝貞觀的聲音依舊平穩,聽不出情緒,「河邊濕滑,且有其他侍衛……」

  「怎麼?」元熹打斷他,漂亮的杏眼微微眯起,帶著一絲挑釁和不容拒絕,「本宮的話,謝將軍是要違抗嗎?還是覺得,你羽林軍大統領家的公子,護衛本宮,委屈了?」

  這話分量極重,謝貞觀猛地擡眼看她,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複雜難辨的情緒——有無奈,有隱忍,甚至還有一絲被誤解的慍怒,但最終都歸於臣子面對天家威嚴的剋制。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垂首,聲音低沉:「微臣不敢,謹遵殿下吩咐。」

  他示意同僚們留下,自己則落後元熹半步,沉默地跟在她身側。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凝滯了片刻,各種探究、羨慕、嫉妒的目光落在兩人身上。元熹彷彿毫無所覺,步履輕快地沿著河岸前行,謝貞觀則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宮人們則始終保持著距離公主五步遠的位置。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遠離了人群的喧囂,河風帶著涼意,吹拂著元熹鬢邊的碎發。

  元熹放慢腳步,想與他並肩而行,謝貞觀卻也放慢,始終在她身後。最終,元熹直接停了下來,轉身直直瞧著他的眼睛看。

  想要從他的眼睛中看出些什麼。

  謝貞觀,是如今羽林軍統領謝靖的長子,是皇帝前不久親封的寧遠將軍,任正五品親勛翊衛羽林郎將,而他今年,也不過才十九歲的年紀。

  一般而言,京中提起這位年紀輕輕就受陛下重用的少年郎時,誇讚之餘,無一不是惋惜他生在了謝家,後面往往更會補上一句——「若非是謝家那樣的狼窩,我非把女兒嫁給他不可」。

  至於謝家內宅亂成一鍋粥的事,早就傳遍了京中勛貴之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元熹這樣長在深宮裡的公主,也聽閨閣朋友們議論過。

  謝家,原先也是跟著高祖皇帝打天下的開國功勛,算是半個世家,封了降襲的伯爵,到了謝靖這第四代,爵位便徹底沒有了。好在謝靖是個能打的,兩朝大大小小的戰役打下來,也算是在武將中混了個德高望重的位置,羅虞逝後,這羽林軍統領的位子也就輪到了他來坐。

  謝家分為三房,謝靖是長房,因謝靖那老娘還活著,為此現在還尚未分家。謝貞觀的母親是謝靖髮妻,在其年幼時便難產而去,而後謝靖又娶了兩房,但紅顏薄命,皆為早逝。這克妻的名聲傳出去後,門當戶對的人家都不敢再把女兒嫁給他,謝靖隻得納了五六房妾室,加上三個妻子統共生了七子六女,最大的便是謝貞觀,最小的還在襁褓裡哇哇哭泣。

  沒有正妻,這管家的權力便如同肥肉一般,人人都想來爭上一口,真是亂鬨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又有另外兩房時不時在其中攪混水,整個謝家別提有多熱鬧了。

  謝貞觀便是從小生活在這樣一個環境中,幸得有祖父母親自撫養,才得以安心練功讀書。他心中夾雜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對父親的感情——一方面是無時無刻不對父親納妾眾多而使得家宅不寧的行為感到怨恨,一方面每每看到父親在諸部將面前演示指揮作戰時,對那高超的軍事實力而感到心服口服。而面對對謝家議論紛紛的人言,一種自卑和孤獨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以至於他不得不戴了冷冷的面具示人。

  面對公主的突然「邀約」,謝貞觀自然感到受寵若驚,然則他早已經練就了寵辱不驚的習慣,即便面對公主的主動示好,也依舊是一副淡淡的模樣。

  「謝將軍,」元熹挑眉,語氣不再像剛才那般咄咄逼人,卻依舊帶著公主特有的矜持,「你很討厭本宮?」

  謝貞觀立刻躬身,「殿下言重,殿下身份尊貴,微臣唯有敬重。」

  「敬重?」元熹走近一步,仰頭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語氣帶著探究,「就是對本宮敬而遠之,連多靠近半步、多說一句都不願意?本宮在西苑看你射箭,百步穿楊,英姿勃發,還以為你是個爽快人,沒想到如此拘泥呆闆,當真無趣。」

  謝貞觀喉結滾動了一下,身體綳得更直,「微臣……職責所在,不敢逾矩。殿下天潢貴胄,微臣不敢有絲毫輕慢之心。」

  他刻意強調了「不敢」二字,似乎在提醒自己,也像是在劃清界限。

  「不敢?」元熹輕輕哼了一聲,帶著點少女的嬌蠻,故做受傷地扭過頭去,看著晴翠接荒城般的遠景,柔聲反問道,

  「方才那麼多人圍著本宮,就你敢背對著本宮,連看都不看一眼,本宮問你,是本宮長得不堪入目,還是本宮脾氣太壞,讓你避之唯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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