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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杏花

去年春恨卻來時 廬隱 3072 2025-06-23 14:19

  

  文昭皇後薨逝後,皇帝罷朝七日,以表追思。但由於大晟從前三代從未有過皇後先於帝王而去的先例,所以無論是臣民還是史官,都不能從文昭皇後的身後事上猜出半分皇帝的真情實感。

  後世的史書也僅寥寥幾句就概括了她的一生,以至於後來人想要窺探這段不為人知的往事時,竟全然無從考究。

  不過,宮闈秘史上傳言帝後感情不和,文昭皇後曾自請離宮,皇帝也曾一怒之下揚言要將其貶妻為妾。隻是這一切還沒有實行,皇後便因癆病先行離世了。

  雖是野史,但亦是有幾分可信,畢竟文昭皇後薨逝後,皇帝並沒有將她埋入自己的信陵,而是將她和嫡長子齊彧一同葬入皇室園陵,還將陸家老小都通通打發回了黃州老家。

  不管後來人如何猜想,眼下的齊越確實是心如止水。七日過後早朝依舊照常舉行,皇後的喪儀上也未做過多悲痛之狀,隻是這般的冷靜背後,總讓人覺得他是故作鎮定。

  ……

  夜晚,永安宮中。

  這些日子,皇帝雖沒有召嬪妃侍寢過,卻每日都去永安宮看望元熹。看著她身子一日日恢復,齊越雖是心裡高興,但卻一日比一日沉默寡言。

  如今,齊越抱著元熹將她哄睡,又親自把孩子安置到床上,看著孩子紅彤彤的熟睡的面龐,本該慶幸的齊越卻是嘆了口氣。

  晏清禾放下手中的針線,看向齊越。

  她明白,自從文昭皇後薨逝後,他心裡總憋著一口氣,疏解不開。以至於手中一旦沒有了事情,就又開始焦慮不安,唉聲嘆氣。

  「陛下……」她走過去,輕聲喚道。

  齊越怔了怔,這才出了神,於是替孩子蓋好被子後,便同她一起退了出來。

  二月裡的夜晚仍舊有些刺骨,古銅色的明月散發著淡淡餘暉,偶有寒風襲人,吹來一陣陣杏花香氣。

  聞著這杏花香氣,二人都心照不宣地想起了鳳儀宮中的杏花——那裡是滿宮杏花開得最好的地方,隻可惜,已全然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齊越淡然道,「如今也到了吃杏子的時節了。」

  晏清禾卻笑著說,「現在的杏子都是青杏,苦澀得很,陛下若是執意要吃,那豈非是苦上加苦?」

  齊越知道她的言外之意,略微無奈而又帶些苦澀地笑道,「哦?朕何時說要吃這青杏了?」

  「陛下雖沒有說,但心裡卻想著,」晏清禾看著他說道,「陛下騙得了自己,卻騙不了其他人,也騙不了臣妾。」

  「那你說說看,朕如何才能不想著這些……」

  晏清禾低眉緘默片刻,開口道,「妾也沒有什麼法子,隻知道陛下如今雖然苦澀,但過個十日、百日,再不濟一年又或是十年,也就淡了。到時候,青杏也成了橙杏,苦澀也成了酸甜了。」

  齊越瞟了她一眼,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青杏會熟,但杏花每年都開,杏花也每年都結果。」

  「每年都會開花結果,但陛下又如何能知每年開的都是同一朵杏花、結的是同一顆青杏?今年的杏花怨陛下把自己錯認他人,去年的杏花也早散入風中,或是落入凡泥化為塵灰了。

  她或許想著,明年我要做菊花、梅花或是牡丹月季什麼的,哪怕就是做山崖、幽谷裡的一枝蘭花也好,他想要我做鳳儀宮裡的一朵杏花,我就偏不做,我偏不要結那苦澀的果子。他要懷念,就讓他懷念去吧;他要苦澀,就讓他苦澀去吧,反正我自由了的。」

  齊越聽了這話,沉默良久,到最後隻是淡淡地說道,「你倒是懂她。」

  「千古艱難唯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晏清禾沉吟道,「連那杏花自己都覺得解脫了,陛下又何必耿耿於懷?要是讓她知道了,反倒要笑話您的。」

  「笑話朕故作情深吧?」齊越勾起嘴角,自嘲道,「也是,襄王有意,神女無情,她那般恨朕,甚至不惜以死明志,也不會再念著那些情深義重的時候了。」

  沉默了片刻,齊越最終還是釋懷道,「禾兒說的對,改日朕命人將那些杏樹移植出去,眼不見心不煩,假以時日,自然也就能淡了這些念想。」

  「陛下能夠釋懷就好,」晏清禾欣慰地點點頭,「天色不早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齊越本想點頭答應,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突然問道,「朕聽聞你最近在查元熹中毒一事,可有些眉目了?」

  他時常追悔莫及,後悔那日衝動戰勝了理智,後悔執意要跑到鳳儀宮同她吵一架。

  若沒有那一鬧,或許她眼下就能得償所願地離宮了吧……

  晏清禾明白了他的意思,道,「臣妾查的有些眉目了,隻是不知陛下想不想聽……」

  齊越見她話裡有話,有些納悶,但還是道,「你說吧。」

  晏清禾沉思片刻後,開口道,「那艾兒生前,常與一個太監來往,名叫小夏子。」

  「小夏子?倒是有幾分耳熟。」

  「那小夏子是怡貴人宮裡的領頭太監,之前溫美人的事中,那小夏子便是那小蓮的相好。」

  聽到溫美人之事,齊越本放鬆的那根弦又緊繃了起來。這兩次,竟都與怡貴人有關,甚至字條一事,也是她一口咬定是皇後故意為之。

  「然後呢?」齊越問道。

  「那小夏子自殺了。」

  晏清禾說的極為簡單明了,倒讓齊越也明白了此事非比尋常。

  「他的家人呢?他不知道自戕是大罪?」

  「小夏子是在湖裡面被撈起的,有人說看見他獨自投湖,也有人說他或許是失足落水,也沒個定論,故臣妾也不便以自戕定罪。

  不過,臣妾一查下去,發現他在京城內就沒有家人,再遠,便要追溯到千裡之外的揚州老家了,揚州太遠,臣妾還在命人調查中。」

  齊越點點頭,示意她接著去查,又說道,「不過,無論如何,這裡面定然跟許氏脫不了幹係,她竟然敢謀害嬪妃、皇嗣,朕絕不輕饒。」

  「陛下,怡貴人……」晏清禾本想說她背後或許說其他人的手筆,比如惠嬪,但還是咽了下去。如今小夏子已死,暫時也不能證明與惠嬪有關,還是等待以後查明了證據,再行處置也不遲。

  「怡貴人到底是許敬老大人的孫女,陛下多多少少也得給許老大人一個情面才是。況且,為著孩子的福壽,陛下還是少些殺生的好。」

  並非是晏清禾憐惜許文懿,而是留下她一命,日後或許能為扳倒惠嬪做些什麼。

  「禾兒說的是,留她一命,廢為庶人就是。」齊越淡淡道,「夜深了,咱們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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