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觀察兩日,若還是如此忙碌,尋個幫工也未嘗不可。」
陳家旺微微點頭,心中暗自思忖,畢竟買個人需十幾兩銀子,著實不是一筆小數目。
「那也行,你自己做主吧!明日我打算去鋪子那邊瞅瞅,順道去趟木匠鋪,定製個牌匾,籌備開張事宜。」
要知道,小溪對這一天的期盼,已經許久,她巴不得鋪子即刻開張。
兩人洗漱完,便上床歇息了,也不知聊了多久,房間裡漸漸沒了聲音,唯有兩道淺淺的呼吸聲。
次日,用過早飯沒多久,孫舉人便過來了,還帶來了孩子們鍾愛的糖果。
書房早已被春蘭和夏竹清掃得窗明幾淨,一塵不染,彷彿一面鏡子,任誰看到,都得誇上兩句。
擔心老人家勞累,坐椅子不舒適,陳家旺特意去買了個副躺椅,以供老伯休憩。
小溪牽著明軒和婉寧來到孫舉人跟前,「老伯,這兩個孩子就託付給您了。若是他們調皮搗蛋,您儘管管教,我絕對不會心疼。」
老人家卻擺了擺手,語氣和藹地說:「明軒和婉寧是我所見過最乖巧懂事、惹人喜愛的孩子,怎會調皮呢!我知曉你們夫妻倆比較忙,無妨,將孩子交予老夫即可,你們儘管去忙各自的事情,無需挂念他們兄妹。」
「爺爺……」婉寧見到老人家,格外興奮,立刻跑過去牽老人家的大手。
明軒依舊如往日那般,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但眼中的笑意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燦爛。
「寶貝們好。」老人家滿臉笑容,樂呵呵地打著招呼。
有一瞬間,小溪不禁失了神,心裡想著,如此和藹的老人家,若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該多好,她一定是被寵愛著長大。
老人家對兩個孩的喜愛,不僅因他們模樣俊俏,嘴巴更是猶如抹了蜜一般,總是那般甜,能讓人暫時忘卻所有煩惱與不快。
「我確實有點事,兩個孩子就託付給您了。」話罷,小溪的目光便投向了默默站在一旁的梧桐和紫蘇,「我得出去一趟,照看好明軒和婉寧,老伯猶如我父親一般,你們定要如敬重我和相公那般,敬重他老人家,可曉得?」
梧桐和紫蘇連連點頭,「曉得啦,夫人。」他們很喜歡這個夫人,說話總是溫溫柔柔的,從不說重話。
老人家看了眼桌上的筆墨紙硯,又瞧了瞧那各色糕點,還有那從壺嘴源源不斷冒出熱氣的茶水,心中不禁湧起萬千感慨。
「丫頭有事,那便先去忙吧!」老人家知道小溪近來正忙著籌備花饃鋪子開張的事宜,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小溪又對兩個孩子輕言細語地叮囑了幾句,便領著春蘭夏竹兩個丫頭,踏出了家門。
先是前往木匠鋪定製牌匾,繼而又去雜貨鋪買麵粉等物。
殊不知,此時此刻,那個給予了她生命的男人,正雙眼塌陷地趴在被窩裡,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原來,自那日從鎮上回來,便一病不起,若非田大有過來,恐怕都無人知曉弟弟已經纏綿病榻好幾日了。
他趕忙尋來村裡的土郎中,開了幾副葯,服下之後,病情才稍有好轉。
隻是偶爾仍會咳上幾聲。偶爾痰中會帶有血絲,大概是將嗓子給磕破了吧!
每每此時,最為煎熬的,倒不是身體的痛楚,而是心靈所承受的折磨。
田大有來時,見弟弟家大門緊閉,便知曉他尚未起身,遂打開大門,邁步進了院子。
「大福,開門,娘給你煮的餛飩。剛出鍋,趁熱吃。」
田大福聽到哥哥的喊聲,從被窩中探出身子,穿鞋下地去開門。
「大哥,你怎的又帶吃食過來了?昨日的飯菜還沒吃完呢!」
田大福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淪落到如此凄慘的地步,妻離子散這個詞用在他身上,簡直是再恰當不過了,心頭不由得泛起陣陣酸楚。
「還不是咱娘不放心你嘛!非要我過來瞧瞧你,還說你小時候,最喜歡吃她做的餛飩了。咋樣?今天感覺好點沒?」
田大有對弟弟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可謂是滿腹牢騷,但見他如今如此凄慘,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忍,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啊!
「好多了,就是還有點咳,不過沒關係,估計過兩日也就好了,你回去告訴咱娘,別再給我做吃食了,我實在是愧疚,對不起她老人家。」
田大福深知自己落到這般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如果當初沒有執意要娶王氏過門,又怎會有後來這些事情呢?
「你說得倒是輕巧,畢竟是娘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縱然心中對你有怨氣,也還是會心疼的,這些話,還是等你身體好了以後,自己當面跟她說吧!快去洗臉吃飯。」
想到離家前婆娘那鄙夷的眼神,田大有心裡剛剛生出的一絲憐憫,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終於明白了那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真正含義。
田大福沒有吭聲,默默地走到洗臉盆旁,開始洗漱。擦乾手,坐下吃飯。
「我昨天聽村裡人說小蕊回來了,打算把王氏接去石灣村,幫忙看孩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幫忙疊被子的田大有隨口說了一句。
「還有這事兒?不會吧!那姚婆子身體硬朗得很,怎麼還讓王氏去幫忙照看甜甜呢?」對此,田大福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充滿了疑惑。
「聽聞她竟將婆婆給趕了出去,似乎是來投奔小兒子了,也就是在家旺鋪子裡做事的姚三郎。」田大有將自己知曉的,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這孩子從小就任性,完全是被我和她娘給寵壞了,怎能做出如此忤逆不孝之事呢!早晚有她追悔莫及的時候。」
田大福以前對田小蕊這個女兒可謂是疼愛有加,如今卻頭疼至極,與大女兒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那是半點腦子都沒有。
還好,女婿是個良善之人,一直對她包容有加,不然,怕是早就被休回娘家了。
「她要後悔,那就不是你的寶貝女兒了,這些年,你可曾見她有過絲毫悔意,罷了,性子已然養成,想要改過來,恐怕比登天還難啊!
不過,仔細琢磨,你也該知足了,雖說小女兒不成器,不是還有小溪嗎?即便她不承認你們之間的父女關係,但也無法改變,你是她親生父親的事實。」
田大有有時不禁感嘆,別看二弟這輩子沒啥大能耐,但人家卻生了個好女兒,如今提起,誰不誇讚一句,小溪那丫頭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