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夫人，我記得，當初跟你說過，若要我診治，那就全程聽我的。」

　　夏嵐風輕輕一掌，拍掉抓著袖子的手。

　　孫婉吃疼，卻沒有放手。

　　「我知道，夏大夫，我知道，是家弟的錯，家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還去眠花宿柳，吃那等虎狼之葯。可是，家弟也是被那些賤人迷惑，身不由己。」

　　「好一句身不由己。」夏嵐風冷笑，「堂堂一個大男子，難道是那些煙花之地的女子，拖著他進去不成。不說能不能拖進去，就說說那些女子，一入青樓，隻有死的那一刻，才能離開樓裡半步，他們是如何迷惑孫震，夢裡嗎？」

　　姜蕪兒：「……」

　　糟糕，忘記怎麼哭了。

　　想笑，卻止不住悲從心來。

　　從此之後，她再也沒有依靠了。

　　想到這裡，姜蕪兒捂著嘴，低聲啜泣。

　　為她因為孫震的原因，流掉的孩子，也為她凄慘的下半生。

　　沒有孩子依靠，孫震是男子，還好一點，至少人家有個好姐姐。

　　可是，她怎麼辦。

　　孫震不能生，她也就失去用處，孫婉還願意護著她嗎？

　　姜蕪兒不知道。

　　就因為不確定，才更難過。

　　「嗚嗚嗚……」

　　小聲啜泣，變成嗚嗚哭泣。

　　孫婉聽到後，一瞬間，無力鬆開夏嵐風衣袖，往後退去，小腿抵到椅子，險些停下。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不，不會的。」

　　想起有關夏嵐風的傳聞，孫婉眼眸，染上幾許瘋狂，幾許希望。

　　「不，夏大夫，你一定有辦法。隻要你能給家弟一個孩子，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夏大夫要在元石省開展義診，隻要家弟能有一個孩子，我……我會說服家弟，拿出孫家一半的財產，支持此次義診。」

　　「夏大夫，求求你，我就這麼一個弟弟，我父親就這麼一個兒子，不能絕後啊。」

　　孫婉重新撲上來，抱著夏嵐風雙腿開始哭。

　　一邊哭，還一邊示意姜蕪兒，學著點。

　　姜蕪兒起初不懂，看懂孫婉的意思後，也顧不得丟臉，抱著夏嵐風腿痛哭。

　　真心實意，哭她自己。

　　嗣子，比女兒更不靠譜。

　　過繼一個嗣子，香火是有了，可是他們夫妻倆，以後就成了人家吃幹抹凈的對象。

　　為了死後那點香火，他們不僅要遭受族人剝削，年老時，還要受到嗣子的剝削。

　　必定苦不堪言。

　　姜蕪兒比孫震更想要一個孩子，就算是女兒也好，大不了，長大後，讓她招婿。

　　「夏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夫君。」

　　「夏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弟弟。」

　　夏嵐風腦子嗡嗡響，內勁一動，震飛兩人。

　　一同進來的趙大夫，忍不住羨慕。

　　先是孫家一半家產。

　　一半啊，誰說大夫不愛財。

　　大夫有錢，可以救治更多的人。

　　也可以更好的研究醫術。

　　可以買到更多的藥材，用於一遍遍試驗，配出最好的方子。

　　有武功更好，不僅可以強身健體，還能防止醫鬧。

　　趙大夫自認，被人死死抱住雙腿，沒人幫助，他真的無法掙脫。

　　他隻能「快來人啊，將他們拖走」，沒人就不得不貢獻自己的狼狽。

　　趙大夫想得有點多，想到他在某處山谷懸崖邊，發現一株稀有藥材，他下不去，隻能敗興而歸。

　　等到下一次，他帶著人趕到，就看到一隻該死的猴子，正霍霍他看中的藥材。

　　後面，千辛萬苦趕走猴子，那株難得的藥材，已經不能再用。

　　根有劇毒，葉為良藥。

　　剩一個根，他敢用嗎？

　　他是大夫，治病救人的大夫，不是毒醫。

　　若是他有夏嵐風的身手，還等什麼下一次，早給他採回來用上了。

　　趙大夫毀了，以至於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等他清醒過來，隻聽到夏嵐風說。

　　「機會不是沒有，但有且僅有幾次。此次過後，孫震不僅不能再有孩子，還不能人道，壽命也會……少活十年。」夏嵐風搖搖頭，代價太大。

　　沒有代價的東西，不會讓人珍惜。

　　趙大夫：「……」

　　給他幹哪兒來了？

　　就孫震那個身體，就算治好，也很難人道。

　　不對。

　　趙大夫震驚道：「夏大夫的意思，是以孫震往後不能人道且壽元有礙的代價，留下一個孩子？」

　　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趙大夫自問，自己理解能力還是不錯滴。

　　笨的人，出師都難，隻能一輩子當學徒。

　　或者，當葯童，學徒都當不了。

　　能進懸壺堂，哪有笨人。

　　姜蕪兒眼眸大亮，爬到夏嵐風腳邊，又想去抱夏嵐風的腿。

　　「夏大夫，你有辦法，夏大夫有辦法……有辦法……嘿嘿……」

　　傻了，又哭又叫又笑。

　　夏嵐風輕巧往後退一步，趙大夫羨慕不已，同時捂住自己的嘴，默默退到門邊。

　　他發誓，他真不是故意的。

　　夏嵐風不過涼涼瞥了一眼，視線落到姜蕪兒身上，眼中憐憫，和送子娘娘一模一樣。

　　孫婉看到夏嵐風的眼神，心突然就抖了一下，繼而大喜。

　　連忙上前，強制扶起姜蕪兒，將其安置在椅子上，回身，福禮問道：「夏大夫，你是說真的，真的有機會，能讓家弟擁有一個親生的孩子？」

　　孫婉右手握住左手，緊緊抓在一起，分外緊張。

　　「夏大夫，能不能，一定要是個男嬰……」

　　夏嵐風直勾勾看著孫婉，目光銳利，彷彿看透對方。

　　看得孫婉頭慢慢低垂，又倔強擡頭，祈求夏嵐風。

　　「孫夫人，許願跟神去許，本人又不是許願池的王八，能力有限，別什麼垃圾都往我這兒扔。」

　　「你們回去照顧孫震吧，要不了多久，他應該就能醒來。你們可以和他商量一下，能不能成，就看你們如何選擇。」

　　「我再次重申一遍，能遵醫囑就遵醫囑，不能，以後別來找我。」

　　聽得夏嵐風如此說，趙大夫連忙接話：「不能遵醫囑，也別來懸壺堂，懸壺堂是管救人的地方，不是管作死的地方。」

　　孫婉臉色發白，低著頭，欠身行禮。

　　「多謝夏大夫，多謝趙大夫，我這就去勸勸家弟。」

　　說完，率先離開房間。

　　姜蕪兒踉蹌站起身，躬身道：「我回去勸勸夫君，還請夏大夫給夫君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