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婉和姜蕪兒迫不及待要去找孫震，聽聽他的意見。

　　也不是聽他的意見，是去通知他。

　　兩人走後，夏嵐風坐下來，手撐著頭，指尖在太陽穴打轉。

　　趙大夫帶著一臉求知慾湊上來。

　　「夏大夫，你說的能給孫震一個孩子，是真的嗎？」

　　不等夏嵐風回答，趙大夫自言自語道：「孫震那個樣子，危險一點，就是馬上風。即使他現在沒有馬上風，但也好不到哪兒去。老夫醫術不精，實在看不出，他如何還能有孩子。」

　　不作不死。

　　孫震的作為，趙大夫提不起一點同情心。

　　早在夏嵐風回來之前，他就已經從姜蕪兒口中得知，夏嵐風上一次所開的藥方，注意事項等等。

　　隻能說，嘆為觀止。

　　若是他，他考慮不了那麼全面。

　　從飲食，周圍的環境，還有身體治療，等等方面，多管齊下。

　　孫震不作死，按照夏嵐風吩咐的要求做，想必很能有一個健康的孩子。

　　「唉……」趙大夫嘆氣。

　　人有參差，很多時候，人與人相比，差距比人與狗還大。

　　對孫震此人，趙大夫是一百個看不上，都說了不能去不能去。

　　他不僅去，還用藥。

　　玩的挺花。

　　生怕自己死得不夠快。

　　同情不了。

　　趙大夫甩甩頭，所有的同情，放在孫震身上，都叫浪費。

　　比起同情某些不值得的人，趙大夫對如何能讓孫震擁有一個孩子，更加好奇。

　　「夏大夫……」

　　「師門秘術，告訴你，你也做不了。」夏嵐風心累，想揍人。

　　有時候，好恨自己突然爆發的聖母心。

　　不是為了孫震，而是為了姜蕪兒。

　　一句「師門秘術」，並沒有打消趙大夫求知若渴之心，他反而更加有興趣。

　　好吧，想聽，她就胡謅幾句，就當滿足趙大夫好奇心，也利用他當傳話筒。

　　向外界傳遞，她的意思。

　　想要孩子，隻要你能付出代價，可以，滿足你。

　　世人皆自私，若是有人聽得想要一個孩子，還不包男女，還得用自己壽命為代價去換。

　　有幾個人願意？

　　所有東西，都要有代價，沒有代價，容易被欺負，任人宰割。

　　不要低估人性的惡。

　　當你不能保護自己的時候，記得低調。

　　苟著並不是因為慫，而是留著命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不是每個人都是主角，是龍傲天瑪麗蘇，一路牛逼轟轟闖禍招惹麻煩，一路獻祭別人，成全自己。

　　隨口撒撒小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招牌打出去，至少十年壽命換一個孩子，看看他們要不要換。

　　其實，還真沒有會換。

　　這種確實關乎性命的事情，除非真有皇位要繼承。

　　上層人的婚姻，是兩姓結合，女子不能生，那就納妾，男子不能生……

　　到最後傳出去，還是女子不能生。

　　區區一個「不能生」的名聲都不敢往自己身上背，要他們至少十年的壽命，完全是在他們心尖上割肉。

　　非死即傷。

　　當然，也有娘家勢微、縱容，逼著女兒不得不用十年壽命換一個孩子。

　　底層人的婚姻，就相對簡單粗暴。

　　女子不能生，直接休了了事。

　　他們若是能找到夏嵐風，很樂意用十年壽命，換一個孩子。

　　如果是女孩，還會擁有來自婆家娘家指責，逼著換十年。

　　直到死。

　　或者生齣兒子。

　　十年算什麼，一介婦人，也能和兒子比。

　　男子不能生，那也簡單，將夫妻倆籠絡在家中，承諾過繼或者侄子養老，以後，所有的臟活累活就是夫妻倆的。

　　家裡一下子多了兩個不用花錢的奴隸，何樂而不為。

　　當然是往死裡壓榨。

　　心疼女兒的人家，或許會鬧上門，強制和離。大部分人家則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隻要不死在自家面前就行。

　　但是，男子不能生的事情不能說出去，因為娘家不疼女兒，多的是娶不上媳婦的光棍鰥夫心疼，無他，性資源也是資源。

　　是資源就要去爭取搶。

　　若是遇到人口緊缺的時候，男方不放人走，官府多的是手段收拾他們。

　　男女之間，不管是男的不能生，還是女的不能生，最後受傷的，幾乎都是女子。

　　所以，夏嵐風不敢把話說死。

　　用一個「至少十年」的概念，堵住所有人的嘴。

　　若是真逼著女的來，她還能以一句對方壽命不足十年，不符合要求，給擋回去。

　　不出夏嵐風所料，當孫婉和姜蕪兒將消息告知孫震時，孫震不信，眼眸赤紅，情緒失控，狀若惡鬼，一把推開孫婉，惡狠狠瞪向姜蕪兒。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這個賤人，聯合大夫搞的鬼。」

　　「你說話啊，姜蕪兒，是不是你。」

　　「大姐，姜蕪兒害我，懸壺堂的大夫害我……」

　　「大姐，嗚嗚……」

　　孫震以頭搶地，嚎啕大哭。

　　孫婉撲上去，緊緊抱住孫震，防止他傷害自己。

　　「小弟，會有辦法的。夏大夫說過，還有辦法，隻需要……」

　　「需要我十年壽命是吧，」孫震雙手緊握，兇狠砸向地面，「大姐，那是十年啊，我已經二十八歲了，沒了十年壽命，我還能活幾年。生孩子的又不是我，憑什麼拿我的壽命去抵，為何不拿姜蕪兒的？」

　　猙獰瞪向姜蕪兒，這個女人，為何不能和他同甘共苦？

　　姜蕪兒手裡捏著帕子，身體抖成一團，十年夫妻，也曾相愛過，她怎麼會看不懂孫震的意思。

　　他在怪她。

　　一時間，姜蕪兒心如死灰。

　　自從嫁入孫家，她勤勤懇懇，孝敬婆婆，服侍丈夫，打理內宅。開枝散葉，傷了身體，一天不敢懈怠。

　　如今，這一切倒成了她的錯。

　　姜蕪兒絕望。

　　微微仰天，不讓淚水滑落。

　　目無焦距看著孫震嘶吼，看著他自殘，看著他像小時候那般，委屈了就撲進姐姐懷裡，尋求安慰……

　　姜蕪兒感覺自己一生，像是個笑話。

　　父母不慈，沒人替她做主。

　　兄弟姐妹各有各的生活，在她身上撈不到好處，便少了來往。

　　以至於受委屈的時候，隻能自己獨自咽下苦澀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