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娘像是後背長了眼睛,看到了離他一步之遙的西嶽:「有膽子想要殺我,沒有膽子交出賬本。」
六姑娘仍舊是津津有味地,單手撐著下巴,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
淩沅空緊挨著一條繁華的街道。
熱氣騰騰的各種食物的香氣,長街兩側小販熱情的叫賣,以及,偶爾停下來交談的婦人。
都讓六姑娘覺得新奇。
之前躁鬱的心情,在此刻變得平靜。
西嶽慌張地收回了手,急急忙忙的替自己解釋:「我不是,我沒有!我讀過這麼多的聖賢書,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六姑娘轉頭,目光平和地看著西嶽:「你讀了這麼多的聖賢書,不也還是在這樣的地方,做個掌櫃?」
把自己說的那麼高潔,還不是來了這種臟污的地方,做些劍奴的人的事情?
「你怎麼能這麼說?」
西嶽被六姑娘說的面紅耳赤,聲音微微拔高:
「我隻不過是為了養家糊口,何錯之有!」
六姑娘依舊態度溫和,「你錯不錯的,與我無關。我現在就想要知道,真正的賬本,在哪裡!」
一提起賬本,方才還有點氣勢的西嶽,瞬間滅了氣勢,「姑娘手中的賬本,就是真的。」
西嶽心中怕的要死。
他怕,萬一他的那點事露餡了,怎麼辦。
到時,他該如何?
瞬間,西嶽的心中便閃過了諸多的想法,不過一會兒人,他的額頭上又布滿了冷汗。
「我說這賬本是假,可你偏偏說它是真。」
六姑娘慢條斯理地摩挲著茶杯的邊緣,語調平平:
「不如,我們去找一位戶部的主事,來看看這賬本是真還是假。」
「不行!」
西嶽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
他又拒絕的拒絕的太快,會讓六姑娘起疑,忙補了一句:
「若是讓外人知道,淩沅空這麼髒的地方和姑娘有什麼牽扯,那不是丟了謝氏的臉面,壞了姑娘的名聲了嗎。」
「這麼說,你這是在替我考慮。」
六姑娘低笑:
「這趙家的人,和淩沅空有往來時,都不見禮這麼著急。」
「怎麼,我不過是說了句,戶部主事來幫著查賬,怎麼就和謝氏的名聲扯上關係了?」
她看著西嶽的目光,愈發陰冷:
「我怎麼覺得,你遲遲不肯交出賬本,是想要把持著淩沅空,不想鬆手呢?」
西嶽心裡一驚,自知說錯了話,忙不疊地磕頭賠罪。
在擡起來時,他的額頭已經是青紫一片:
「姑娘,我真的沒有這個想法,我真的沒有!」
「姑娘,我是真的為了姑娘好,是真的!」
他是真的急了。
生怕六姑娘一個不高興,就真的送他去見官。
西嶽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六姑娘都隻是很平靜地喝茶。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西嶽。
西嶽心中也清楚,若是不把賬本交出去,怕是今日之事不能善了。
將房間裡都找了一遍的初七,沒有任何收穫。
他轉頭,看了眼六姑娘。
「無妨。」
六姑娘淡淡地笑了笑:
「這事兒啊,急不來。」
「咱們得慢慢來。」
六姑娘隨意翻了兩頁假賬本,
「畢竟,他受了這麼多的罰,還不把賬本交出來。」
「可見,這賬本對他的重要。」
既然重要,那這東西肯定是要放在他認為安全的地方。
初七:「那咱們繼續動手嗎?」
西嶽臉上的淚,頓時僵在了臉上。
身上被初七動過的地方,還隱隱傳來痛感,疼的他齜牙咧嘴。
他害怕地往後退了一步,驚恐地看著六姑娘。
「試試也行。」
六姑娘無聊地合上了賬本,笑眯眯地看著西嶽:
「就是不知道,西嶽公子能挺到什麼時候。」
六姑娘神色平平,但語調認真。偏偏此時,初七冷著臉朝著他走過來。
嚇得西嶽忙磕頭請罪:「姑娘,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既然不知道就多想想。」
六姑娘說:
「要不然,你還得遭罪!」
「姑娘,您不要為難小的了!」
「小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西嶽磕頭磕的迷迷糊糊的頭頂,傳來了六姑娘冷冰的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
「是嗎?」
西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我、我、我,」她磕磕巴巴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話還沒說出口,玉奴就進來了。她朝著六姑娘福了福身子,「姑娘,奴婢打聽到了。」
六姑娘發現手中的茶杯,「說說看。」
玉奴站直了身體,一字不落地把打聽到的消息,和六姑娘學了一遍:
「西嶽是景泰十年生人,原是臨安人士。他原本姓鳳,家道中落之後,才來到上京城。他的父親是個小官,母親來自嶺南。是個曾經在大家族中伺候的丫頭,很得主家老太太看重。」
「後來因公子的父親得罪了人,惹下了禍事。因此,丟了官。故而,家道中落。」
「西嶽公子自幼讀書,性格溫和。因家中貧困,無法維持溫飽,不得已來到了上京城討生活。」
「哦,對了,自從他家家道中落之後,與他有過婚約的姑娘,悔婚了。」
玉奴沒說一個字,西嶽的臉色就白了一分。
玉奴說到最後,他的臉色已經成了慘白,又驚又怕,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抖。他想要將顫抖的手,蜷縮成拳,但他努力許久,手都合不上。
最後,他隻能放棄。
玉奴接著往下說:「你的父親,纏綿病榻,母親身體也不好。再加上家中的花銷,家中每月的開銷,需要在幾十兩以上。」
西嶽一下癱坐在地上,空白的大腦中,不斷地閃過兩個字:
完了。
這下真的完了。
「在上京城想要活下去,用一點非常手段,也是可以。」
六姑娘說:
「那麼,賬本可以拿出來了嗎?」
西嶽一臉頹喪地從懷裡拿出來一本賬本,遞給了六姑娘:「在這裡。」
六姑娘接了過來,從頭到尾,粗略地翻了幾頁。
怪不得,趙五不樂意把淩沅空讓出來。
這裡一夜就能賺上上萬兩銀子的地方,就是她,也不樂意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