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六姑娘將賬本遞給了站在她旁邊的玉奴:
「你起來吧。」
西嶽心中一喜,以為六姑娘不會責罰他。
剛要歡喜地站起來,就聽見六姑娘繼續往下說:「你把賬本藏起來,不就是想要把你偷拿銀子的事情,不被發現嗎。」她說:「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西嶽的手,驟然攥成了拳,緊張地看著六姑娘:「你、你想要做什麼?」
六姑娘神色溫和,淺笑嫣嫣:「你不要怕,我就是和你隨便說說話。」
西嶽神色緊繃地點了下頭。
六姑娘:「這淩沅空的姑娘們,都有賣身契?」
西嶽:「是。」
六姑娘:「身契呢?」
西嶽指了指桌上擺著的一套很不起眼的漆紅色的匣子,「都在那裡。」
六姑娘看了一眼玉奴。
玉奴立刻會意,將匣子取了過來。
當著六姑娘的面,將匣子裡的賣身契都拿了出來,遞到了六姑娘的面前。
六姑娘從頭翻到尾,「你的呢。」
西嶽:「我是白身。」
他當初,可是和趙五姑娘說好了的。
每月月銀二十兩,隻負責淩沅空平日的迎來送往。
其餘的事情,他不管,也不打聽。
六姑娘:「看來,趙五姑娘挺看重你。」
在這裡當掌櫃的,竟然連身契都不簽。
西嶽一臉得意:「五姑娘最信任的人,就是我!」
六姑娘深深地看了一眼西嶽。
這人長的好,心思正。又從小讀書,雖說動了歪心思,但也情有可原。
能在這種地方潔身自好,可見也是個堅定之人。
六姑娘想著,怕是趙五姑娘想要試探他。之後,在藉機他有困境時,出手幫忙。這個西嶽,必然是會是會感激涕零。
然後,趙五姑娘再利用他想要讀書的念頭,將他引薦去好一點的書院。
至此,這個西嶽便成了趙家的門客。
趙大人為了拉攏他,將趙五姑娘嫁給他。
趙五姑娘給自己選了一個自己中意的郎君,又給西嶽弄了個前程。
一舉數得啊。
六姑娘淡淡地嗯了一聲,不緊不慢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轉頭,看了一眼玉奴。
玉奴會意,把早就準備好的賣身契,遞到了西嶽的面前:「你自己選。」
是選擇將他以偷盜的名義送入官府,還是用簽賣身契的方式抵罪。
六姑娘很好奇,他到底會怎麼選。
西嶽看著玉奴遞過來的紅契,面露糾結之色。
他不能去官府。
謝六姑娘出身謝氏,父親與家中姻親都是在朝廷做官。
隻要她讓人去官府遞了幾句話,他肯定不能安全離開。
他出事了,父親和母親怎麼辦?
他也不想簽下身契。
他從小就讀聖賢書,想要通過科舉出人頭地,振興家業。
他一旦簽下身契,便是終身為奴,世世為奴。
他不肯。
六姑娘慢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不知道你算過沒有,你從這賬上取走的銀子,可過了上萬兩。之前,趙五姑娘欣賞你。這上萬兩的銀子,可以不用你還。甚至是,你可以隨便拿銀子。但我不同。這裡賺的每一分銀子都是我的,我不同意,你就拿不走一分銀子。」
這是要追查到底了。
「你父親病重,你母親的身體也不好。你一旦出了事兒,你們家就倒了。」
「我想,這是你不想樂意看到的吧。」
六姑娘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直中西嶽的心思。
西嶽也有點瞧不起自己。
他既不能讓自己的父母安養晚年,又不能仕途錦繡,還不能有償還銀子的能力。
如今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西嶽隻是盯著玉奴遞過來的那張賣身契,遲遲不肯落筆。
「你想好了嗎?」
玉奴漸露不耐,忍不住地催促著:
「想好了,就快點簽。」
「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
玉奴看了眼外面,越來越晚的天色,眉頭緊蹙:
「姑娘都已經出來半日了,回去晚了,太太會說的。」
西嶽在玉奴的再三催促下,陰沉著臉,拿起了旁邊的筆。像是受了奇恥大辱一般,飛快地在賣身契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把手裡的筆,扔到了外面,扭過頭不見玉奴手中的賣身契。
玉奴將西嶽的賣身契和那些姑娘的身契一起,小心翼翼地折起來,放在了懷中。
?」
六姑娘看得出來,西嶽心比天高。
她若是強行將人困在淩沅空,怕不是毀了大周朝未來的棟樑之材。
西嶽聽到六姑娘這麼說,先是一愣,隨即面露喜色。
他每個月的月銀是二十兩。
二成下去,還剩下十幾兩。
再加上他能在客人那裡得到的一些東西,算下來,也夠家裡的開銷了。
再說,身契十年。
十年之後,他還是良籍,還能繼續讀書。
這麼一想,簽下賣身契的事情,也沒讓西嶽的心裡就不那麼難受了。
「這裡的事情,你多費心。」
六姑娘擡眼,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天色漸晚,我該回去了。」
「是。」西嶽應了一聲。
六姑娘臨離開前,又對著他說了句:
「日後,你每隔三天,將賬本送去謝氏。」
西越應了一聲:「是。」眉開眼笑地站在門口,目送六姑娘離開。
六姑娘說完,便帶著玉奴和初七離開了。
「姑娘。」玉奴扶著六姑娘上了馬車。
六姑娘掀了馬車簾子,和外面的初七說了句話:「這次的事情,多謝你了。」
初七拱手行禮,「姑娘客氣了。」
。」
初七應了聲:「是,」朝著六姑娘行禮,轉身離開了。
「我們也走吧。」六姑娘放下了馬車簾子,吩咐道。
「是。」玉奴應了一聲,便和車夫說了聲:「走吧。」
馬車走到了一半兒,在馬車裡的你姑娘忽然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酒香:「停。」
站在馬車旁邊的玉奴,躬身問了句:「姑娘是有何吩咐?」
「你去旁邊的酒館,問問有沒有半壺茶。」
「是。」
過了半刻,玉奴從酒館裡出來,走到了馬車旁邊:
「姑娘,酒館裡並沒有半壺茶。」
「但聽說,她們酒館賣的玲瓏醉也很好。酸酸甜甜的,很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