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倒是提醒玉奴了。

　　當初，姑娘能成為嫡女，除了因為與裴氏的婚事，爺有意要擡舉鬼昂的身份之外，更多是因為當時二姑娘鬧出的事情。

　　污了謝氏嫡女的名聲。

　　爺想要六姑娘的名聲，遮掩二姑娘犯下的錯事，才讓太太不得不認下了這件事。

　　爺縱然是有趁機裹挾太太之意，但更多的是為了謝府著想。

　　和幾位太太想的，略有不同。

　　玉奴：「就算是他們動了心思，但名布陣言不順，能行嗎？」

　　文氏覺得不可能：「謝氏長房繼承家業，這是祖宗定下來的規矩。幾位太太想要背著老太太和各位爺，違背祖宗規矩，怕是這後果，無人敢承擔。」

　　文氏覺得，幾位太太可能就是在心裡想想。

　　奪長房的權，還想要全身而退，簡直是不可能。

　　「奴婢也是這麼覺得。」

　　玉奴說：

　　「幾位太太中，隻有五太太尚且有幾分成算。」

　　「但五太太和姑娘交好，不大可能摻和進去。」

　　「這麼一想，這事成功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不是玉奴小瞧其餘幾房太太。

　　是幾位太太，真的是野心太大，成算不足。

　　二太太貪吃，三太太貪財，四太太喜歡躲在別人後面謀算。

　　三個人湊在一起，都湊不出一個聰明的腦袋。

　　她總覺得，姑娘說的太過嚴重了。

　　六姑娘神色平平，目光更加平和，「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誰知道她們幾個湊在一起，弄出來什麼動靜來？」

　　六姑娘眸色沉沉。

　　二房很得老太太喜歡。

　　二嬸兒興許能借老太太的勢，做一些讓人膈應，但又說不出什麼錯處來的事情。

　　有可能藉機和她提起掌家事情。

　　至於能不能要到掌家的事情，二嬸兒根本就不在乎。

　　她能同意摻和進這件事情中來，不過是想試探長房的態度。

　　至於三嬸兒那裡，三叔在外面惹下的事情太多。

　　上次，他能瞞著三嬸兒，在外面惹下那麼一堆的禍事，需要用三房姑娘去償還債務。那下次，三叔就能將三房的家業敗個精光。

　　在這樣的事情發生之前，三嬸兒肯定會想辦法。

　　六姑娘估摸著，就算三嬸兒在自私，她也會替自己生下的兩個哥兒留點東西。

　　三嬸兒不見得對長房感興趣兒，但對長房能保住自己孩子的事情，十分上心。

　　她這麼積極參與這件事，八成是為了攥著把柄，和她談條件罷了。

　　不足為懼。

　　六姑娘真正擔心的，是四嬸兒。

　　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壓根猜不透她心裡到底是什麼打算。

　　文氏仍舊是覺得不可能：「姑娘是不是想多了？幾位太太平日裡也算是安分，怎麼可能生出這樣的心思？」

　　怕是安慰日子過多了，想要找事吧。

　　玉奴插了一句話：「文媽媽說錯了。」

　　「錯了？」

　　文氏將自己方才說的話，細細地想了一遍，

　　「奴婢哪裡說錯了？」

　　玉奴解釋著：「媽媽怕是忘了，老太太一直不喜歡長房，想要扶持二房繼承謝府。後來，若不是老太爺忽然離世，謝府又因為說錯了話，被今上斥責。老太太肯定會尋個理由，將謝府交給二房。」

　　那時，二房就已經存了這樣的心思了。

　　隻不過，現在長房太太病重，掌家事宜落在了一個名不正言不順，年紀尚淺的姑娘手中。

　　給了他們一個可以爭奪謝氏的機會罷了。

　　文氏點頭，承認玉奴說的很對，「理兒是這個理兒，但是，幾位爺都不是各個方面比較突出的人。就算是繼承了謝府，那他們能守得住謝氏嗎？」

　　她本不該在背後議論各位主子，說主子的不是。

　　她覺得，玉奴和姑娘，都是在杞人憂天。

　　六姑娘開口，打斷了要說話的玉奴：「你們說的都對，我們說的事情，都是我們的猜測。二嬸兒和三嬸兒要做什麼，我們都不知道。」六姑娘頓了頓，吩咐道：「文媽媽，讓人多看著點二房和三房，看看二房和三房到底想要做什麼。」

　　文媽媽應了一聲：「是。」

　　寅時末。

　　六姑娘先去了太太的正院。

　　硃砂給六姑娘福了福身子：「姑娘，您來了。」

　　「嗯。」六姑娘淡淡地點了下頭，「母親如何了？」

　　硃砂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六姑娘的身側，「回姑娘的話，太太吃了葯，還在昏睡。」

　　六姑娘接過了硃砂手中的白粥，舀了幾下，等粥涼了，才餵給王氏吃，「母親一直都沒醒嗎？」

　　「是。」硃砂應了一聲。

　　六姑娘神色平平，拿帕子擦掉了王氏嘴角流出的水，「等母親吃了粥之後，就去找胡郎中，再來給母親看看。」

　　硃砂應了一聲：「是。」

　　六姑娘細心地給王氏喂完了粥，又囑咐了硃砂幾句，才回了自己房間吃早膳。

　　六姑娘才吃了沒幾口，八姑娘和五姑娘，並一眾姨娘來了六姑娘的房間：

　　「六姐姐。」

　　「六妹妹。」

　　「六姑娘。」

　　眾人齊齊地朝著六姑娘行禮問好。

　　六姑娘起身，一一回禮，「你們怎麼來的這麼早，」她轉頭看著五姑娘和八姑娘：「你們用過早膳了？若是還沒用過，不如和我一起吃？」

　　八姑娘神情懨懨地說了句：「吃過了。」

　　五姑娘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不必了。」

　　幾位姨娘也順嘴說了句：「都已經吃過早膳了。」

　　六姑娘也隻好讓人將早膳撤了下去，帶著眾人去了花廳。

　　六姑娘坐在正位上，看著坐在她下手邊，一身花色衣衫，梳著繁雜髮髻的宋氏。還有剛剛失去了九姑娘，一身素色衣衫，頭戴白色簪花的安氏，眸色深深淺淺。

　　今日倒是有意思。

　　不能出門的，和不能出門的，都來她這裡請安了。

　　六姑娘眸色清淺，笑著看了眼精神不濟的八姑娘，關心地問了句：「八妹妹這是怎麼了？是昨夜沒睡好，還是病了？」

　　八姑娘懶懶地回了一句：「我就是沒睡好。」

　　她一閉上眼睛，就想起了那日小九慘死的事情。

　　嚇得她整夜整夜的不敢睡。

　　「是嗎，」六姑娘關心地說了幾句，「等會兒郎中會來給母親看診，用不用讓胡郎中給你看看，順便再開幾副葯？」

　　「好，」八姑娘剛要開口應下，就被旁邊的宋氏給打斷了：「八姑娘可能是因為最近天氣愈發炎熱的原因，才會躁鬱難耐，以至於晚上睡不著。奴婢想著，回去配一點安神的藥包，掛在八姑娘的床上。興許，八姑娘就能睡得著了。」

　　八姑娘看了一眼宋氏，見宋氏眸色一沉。忙順著宋氏的話往下說：「姨娘說的很對，我覺得這樣就很好。」

　　六姑娘假若沒看到八姑娘和宋氏之間的暗潮湧動，隨意問了句：「姨娘很精通醫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