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六姑娘去看過了王氏，才要去芙蓉院，就被春桃給攔住了：

　　「姑娘，三房的吳姨娘來了。」

　　六姑娘腳步未停，「她來做什麼？」

　　春桃跟在六姑娘的身後，朝著芙蓉院走去，「說是來問問姑娘，她娘家的侄子來咱們謝氏讀書的事兒。」

　　六姑娘神色平平：「讓她等著。」

　　春桃應了聲：「是，」朝著六姑娘福了福身子，轉身回了院子。

　　芙蓉院。

　　六姑娘坐在主位上，聽劉大春說話：

　　「姑娘，繡房的吳媽媽問，這批綉娘簽的身契，馬上就要到時間了。」

　　「咱們還用不用再重新招一批新綉娘。」

　　六姑娘：「這批綉娘中，有願意留下的，就重新簽訂契約。若是不想留的，多發一個月月銀，讓她們離開。」

　　劉大春應了一聲：「是。」

　　六姑娘：「之後，缺多少綉娘，在招多少綉娘。」

　　劉大春應了一聲：「是。」

　　六姑娘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劉大春：「聽聞，王姨娘正帶著五姑娘綉嫁衣。」

　　六姑娘點點頭：「怎麼了？」

　　劉大春：「小的聽下面的人，王姨娘帶著五姑娘去了外面，見了一個人。」

　　六姑娘攥緊了手中的茶杯，「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什麼，她沒聽下面的人提起過？

　　劉大春：「是前兩日，三房的三爺出事的時候，王姨娘偷偷帶五姑娘出去。」

　　六姑娘眸色驟冷：「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什麼時候回來的？」

　　劉大春：「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什麼時候回府，小的都不知道。小的隻知道，王姨娘和五姑娘見的那個人，曾經提起過淩沅空。」

　　那就是世家公子了。

　　「我知道了。」

　　六姑娘冷著眉眼，

　　「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嗎？」

　　劉大春：「每年四五月份，都要整理謝氏內宅的花園。今年，有什麼安排，請姑娘示下。」

　　六姑娘：「今年也和往年一樣，你安排人去整理。」

　　劉大春應了一聲：「是，」朝著六姑娘行了禮，便離開了芙蓉院。

　　六姑娘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帶著玉奴回了自己的院子。

　　吳氏在花廳等了許久，都不見六姑娘來。

　　反倒是這茶，喝了一杯又一杯，肚子都覺得脹的難受。

　　「姑娘。」

　　就在吳氏想著要不要讓人吳問問，六姑娘什麼時候回來時，門口卻忽然傳來了玉竹的聲音。

　　吳氏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給六姑娘行禮：

　　「姑娘，您回來了。」

　　六姑娘笑著點了下頭，算是給吳氏還了禮，「我忙著處理府上的事情，來的晚了一些。姨娘，是不是等的著急了？」

　　「沒關係。」

　　笑話。

　　她可不敢說的六姑娘的不是，

　　「反正奴婢也沒什麼事情，多等一會兒也是可以。」

　　六姑娘喝了口茶，「吳姨娘今日上我這裡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吳氏賠著笑，「奴婢就是想來問問姑娘，奴婢娘家的侄子，好好的怎麼就被送回去了？」

　　六姑娘擡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些孩子的規矩，學的不怎麼好。什麼時候規矩學好了，什麼時候回來上課。」

　　吳氏心中不喜，忍不住地脫口而出一句：「我家侄子，規矩哪裡學的不好了？我看，姑娘分明就是看我不順眼，故意為難！」

　　吳氏口不擇言。

　　她的憤懣的目光，一對上六姑娘平和的目光，忽然就立刻變得清醒。

　　後知後覺的知道了自己方才說錯了話。

　　她囁嚅著嘴唇，想要和六姑娘說幾句好話，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六姑娘倒是不怎麼在意：「每個來謝氏族學的孩子，都要考試。我翻看了這段時間內的試卷，你口中的幾個比較好的地孩子，竟然考了個末等。」

　　吳氏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六姑娘繼續往下說：「按照謝氏規矩，在族學內上課的公子。不論出身，都要遵守課堂內的規矩。可你們吳家的幾位公子，頂撞先生，無視課堂規矩。這樣的公子，是不能出現在謝氏族學。」

　　「可是，也有二房、三房和四房的姻親公子在謝氏族學讀書。」

　　吳氏知道，六姑娘這麼說，這件事就沒有轉圜餘地。

　　但她還想要給自家侄子爭取一點機會：

　　「為何，奴婢家的侄子，卻來不得？」

　　「莫非，真的是因為奴婢的出身，而連累家中孩子嗎？」

　　「姨娘多心了。」

　　六姑娘神色平平，

　　「那些孩子資質平平，但會認真完成先生布置的作業。會在私下刻苦學習，將先生教的東西，不厭其煩地練習。」

　　「或許，這樣的孩子不是最有出息，但他們也絕對不會差。」

　　吳氏心中更加不舒服：「奴婢的侄子，也知道錯了。日後也會勤加練習，不會在犯錯。」

　　「姨娘還是沒聽明白我的話。」

　　六姑娘的神色，清清冷冷，

　　「我的意思是，你私自做主，將你的侄子送進了族學。」

　　「吳氏，你問過我了嗎！」

　　最後一句話，六姑娘尋常的音色中，帶了點重重地責問。

　　吳氏這下才明白六姑娘為何要把她娘家的侄子趕出去了。

　　越俎代庖，這在謝氏可是重罪！

　　吳氏慌忙跪在地上，磕頭請罪，「是奴婢錯了，請姑娘責罰！」

　　她一下又一下地磕頭，在擡起時，她的額頭上已經是一片青紫，瞧著特別嚇人。

　　六姑娘並沒有順著吳氏的話往下說，她慢慢吞吞地喝了口茶，又說起了別的事情：「吳氏，三嬸兒將三房的事情，暫時交給你打理。是覺得，你伺候三叔的時間最長。又因為為人老實本分，才會將三房的事情託付給你。如今看來，」六姑娘故意停了一下，上下打量著吳氏，緩緩地吐出一句話：

　　「誇大其詞。」

　　吳氏的臉色，瞬間就變白了。

　　她好似是在勸慰吳氏，「自身不行，還怨旁人做事狠辣。吳氏，你也不過是謝家三房的一個妾，是謝家的下人。為何，會做出越俎代庖的事情來？」

　　吳氏低著頭，囁嚅地動了動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亦或者，是你偷偷藏起來的那些真金白銀，讓你有了越俎代庖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