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拿著帕子，給她擦汗：

　　「這天氣雖然熱，但也要注意，別吹涼風。」

　　「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好。」

　　玉竹笑眯眯地和玉奴說話：

　　「方才，來了個小丫頭。」

　　「說是八姑娘喝了咱們送過去的茶。」

　　「你說，八姑娘的身上也沒什麼婚約。這麼早就開始吃那種東西，是不是太早了？」

　　玉奴下了台階，站在了玉竹的身側。

　　溫熱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照的她暖洋洋的：

　　「姑娘實在是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玉竹皺了下眉，

　　「我怎麼覺得，姑娘是想要八姑娘生不如死呢？」

　　「你這話，說的不對。」

　　玉奴低聲替六姑娘分辯：

　　「八姑娘是庶女，單單是謀害嫡女這一條罪責，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為過。」

　　「可偏偏，姑娘心善。」

　　「不僅留了八姑娘一條命，還讓八姑娘能順利嫁人。」

　　「與不能生下自己的孩子相比，姑娘已經手下留情了。」

　　玉竹重重點頭，「你說的對。那明日，我繼續給八姑娘送茶？」

　　玉奴搖了搖頭，「八姑娘不是喜歡做糕點嗎，你將那些藥粉，混入做糕點用的調料中。如此，這藥粉八姑娘便日日都能吃到了。」

　　「你這個辦法好！」

　　玉竹頗為贊同地附和著：

　　「我現在就去！」

　　還未等玉奴說什麼，玉竹就已經轉身離開了。

　　「玉奴。」

　　屋裡傳來六姑娘的聲音，讓玉奴忙打住了想要將玉竹的話，趕緊應了一聲：

　　「在。」

　　她擡腳進了房間：

　　「姑娘。」

　　六姑娘將手中的筆放下，很滿意地看著剛剛寫好的一幅字，「你在和誰說話呢？」

　　「是玉竹。」

　　玉奴將帕子，遞到了六姑娘面前：

　　「八姑娘院子裡的丫頭，也不知道和她說了什麼，竟然讓她高興的忘乎所以，連規矩都不守了。」

　　六姑娘：「她啊，最愛湊熱鬧了。」

　　她將桌上的字，小心收好，「父親那邊，來沒來消息？」

　　玉竹：「未曾收過爺傳來的消息。」

　　六姑娘：「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她說，「大哥和晗哥兒那裡，有什麼消息傳來？」

　　「聽小虎子說，七公子在書院交到了幾個朋友。」

　　「這幾日，正和這些公子鬧在一處。」

　　六姑娘點點頭。

　　玉奴又繼續往下說：「大公子這幾日，日日都在忙著搗鼓那些從北疆帶回來的木頭，倒也安分許多。」

　　「總算是有點長進。」

　　六姑娘眉目舒展，面色平和，

　　「隻要大哥不出門，那格桑也就不能鬧騰。」

　　隻要他們倆不鬧，那外面鬧騰成了什麼樣，都跟他們謝家沒什麼關係。

　　玉奴接過了六姑娘手中的茶，轉身放在了旁邊的小桌上：「姑娘說的是。」

　　六姑娘又問道：「五姐姐呢？」

　　玉奴：「這兩日，正跟著王姨娘學繡花。」

　　「哎呦。」

　　六姑娘的眼中，有一抹驚訝閃過：

　　「難得，五姐姐能靜下心來學繡花。」

　　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奴婢也覺得挺意外，」玉奴說道，「但，五姑娘能安分繡花，也是好事。」

　　「沒錯。」

　　六姑娘點點頭：「八妹妹呢？」

　　玉奴：「和從前一樣，日日都跟在廚房媽媽的身後，學做糕點。做好的糕點，還是會給春氏送去。隻是，她不再給您送了。」

　　怕是察覺出來什麼，刻意避開她。

　　「恰是這樣，才能證明自己心中有鬼。」

　　六姑娘低頭，翻了一頁書，

　　「不用管她，讓人看著她就行。」

　　玉奴應了一聲：「是。」

　　六姑娘：「幾房太太們，近日都在忙什麼？」

　　玉奴：「二太太這幾日和三太太、四太太在一起說話，五太太這幾日，帶著夏哥兒在學習。」

　　「在學習？」

　　六姑娘擡眼，如水般的眼中，掠過一絲困惑：

　　「怎麼不去族學，反而要在家中學習？」

　　玉奴：「聽說，族學那邊鬧的很厲害。」

　　六姑娘：「怎麼回事？」

　　玉奴：「有幾位公子，不聽先生的話。在課堂上時常頂撞先生，氣的先生已經不怎麼去上課了。」

　　「是這樣。」

　　六姑娘起身往外走，

　　「恰好，這段時間讀了幾本書，其中有些文章沒有讀懂。」

　　「趁著今日沒什麼事情，讓先生給我解惑。」

　　說罷，六姑娘起身往外走。

　　謝氏的族學是在謝宅旁邊，一處空著的院子。

　　六姑娘來時，這些學生沒在上課，反而是在院子裡嬉戲打鬧。

　　屋子裡的先生，氣的臉紅脖子粗，拿戒尺用力地拍打著桌子，「要保持安靜！保持安靜！」可那些公子依舊是我行我素。

　　六姑娘皺了下眉。

　　避開了還在院子裡跑來跑去的公子，進了教室。

　　她朝著先生福了福身子，「先生好。」

　　上了年紀的老先生，面色鐵青，硬邦邦地說了句：「六姑娘。」

　　六姑娘掃了一眼，還坐在位置上的幾位公子，眸色深深淺淺：「先生這幾日在教孩子什麼書。」

　　「就這些，」先生沒好氣地將桌上攤開的書，扔到了六姑娘的面前，氣呼呼地說道：「你們謝家都是從哪裡找來的這些孩子，一個個的，沒有半分謝氏該有的教養規矩！反倒是如鄉野間的皮猴子，上躥下跳，煩人的很！」

　　六姑娘隨手翻了幾頁，「人知禮，而明理，方可向陽而生。」她還未擡頭，便吩咐著：「玉奴。」

　　「是。」玉奴應了一聲。

　　「去吩咐小三子，將外面那群鬧騰的孩子，送回自家去。」

　　她說：

　　「我們謝氏的族學，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讀書的地方。」

　　玉奴：「是。」

　　玉奴合上了書，看著還在默默練字的幾位公子，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若是有人不服，讓她來找我。」

　　玉奴應聲，「是。」

　　六姑娘擡手，朝著坐在不遠處的夏哥兒揮了揮手，「夏哥兒，到姐姐這裡來。」

　　夏哥兒放下了手中的毛筆，走到了六姑娘的面前，朝著六姑娘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姐姐好。」

　　六姑娘笑眯眯地應了一聲，「你也好。」順便又考了夏哥兒幾個問題。

　　夏哥兒的回答，總算讓先生的臉色好看了一點。他摸著下巴上的鬍子，滿意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