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秦風還是沒忍住，聽到這話的時候皺緊了眉頭，盯著眼前的少女。

　　少女姣好的面容十分狡黠，忽然指著秦風的那隻手直接穿過了他的眼睛。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少女的手就好像透明的一半，直接從秦風眼睛裡穿了過去。

　　「你看，你怎麼能保證，現在的你看到的我不是你的夢境呢？」

　　「或許你早就在鏡中月內迷失了，其實你根本就不知道哪裡是現實，哪裡是夢境。」

　　「你分不清，對不對？」

　　少女的聲音帶有很強的迷惑性，落入秦風耳朵的時候，讓他心神恍然。

　　周邊的一切都在她的聲音之中發生了異變，空間開始變得模糊扭曲，竟然和現代世界接壤。

　　而他就處在兩邊世界的交界處。

　　他一低頭，就發現連他自己都產生了變化。

　　左邊的他穿著現代世界才有的西裝和皮鞋，右邊的他仍舊是古代裝束。

　　就連他手裡的劍，有一把都變成了他從前用的魚腸劍。

　　這是怎麼回事？

　　左邊世界裡，關墨倒在了地上，鮮血汩汩的從脖子裡流出來。

　　他的那雙眼睛已經失去了神采，毫無光澤的眼球緊緊地盯著秦風，微微張開的嘴好像在控訴什麼。

　　小劉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看到了關墨倒在地上，也看到了手裡拿著玻璃碎片的秦風。

　　他居然沒有半點恐懼，反而朝著關墨撲上去，轉頭紅著眼沖秦風質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對關先生？明明他為你做了這麼多！」

　　而右邊，少女已經回到了樂正無淵的身邊，依偎在樂正無淵身旁，似笑非笑地看著秦風：「你覺得，我們才是真的，而你另一半的世界是假的麼？」

　　這時候小劉突然撲上來，一把揪住了秦風的衣領，一個拳頭就砸在了他的臉上。

　　本來以為這個拳頭也會穿過他的身體，可沒想到竟然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他的下頜骨上。

　　小劉看起來文秀，可是力氣卻非常大，這一下竟然打得秦風的太陽穴都在突突地跳動。

　　「混蛋！你怎麼敢殺了關先生！」

　　關墨死了？

　　那邊才是真的？

　　疼痛感讓秦風的身體一個趔趄，腦袋嗡嗡作響。

　　然後現代世界那邊的分界線明顯挪動了幾分，將鏡中月這邊擠得更小了。

　　他後退了兩步，捂住了自己的嘴角，一抹溫熱落到了手上，那是他的血。

　　是他被小劉打出來的血！

　　這怎麼可能？

　　剛才那邊的現代世界，難道不是鏡中月帶來的幻境麼？

　　為什麼他會被幻境裡的小劉打出血？

　　可是不是小劉又是誰呢，樂正無淵和少女一直都在紅梅樹下，兩個人壓根兒沒有要過來的意思，就好像局外人在看他的獨角戲。

　　這一拳不是來自他們，是真的來自小劉。

　　此時的小劉還在對他咆哮，憤怒的喘息聲幾乎噴到了他的臉上。

　　甚至秦風都能感覺到小劉激動之下嘴裡噴出來的唾沫和眼淚，真實的觸感讓他難以忽視。

　　「不對，不該是這樣……」

　　看著面前不斷咒罵發洩的小劉，秦風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但是少女的輕笑這時候再度在他的耳畔響起：「你是分不清楚，還是……不願意分清楚啊？」

　　不願意分清？

　　為什麼不願意分清？

　　秦風擡起頭，就能看到不遠處倒在地上的關墨。

　　他的屍體倒在地上，已經開始出現了僵硬，但那雙眼睛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他。

　　此時，屬於三千年前的久遠回憶突然佔據了他的腦海。

　　記憶裡關墨的臉不一樣，但秦風能聽出來那就是他的聲音，也能感覺到，那就是他。

　　「好吧，我相信你。」關墨對著他說道：「既然你說你要拯救的不僅僅是人族，而是整個……不，而是這一方所有的世界，那我就陪你拼一把。」

　　「我們三千年後見。」

　　記憶裡面的關墨樣貌很模糊，但是秦風卻記得很清楚他說這番話時候的表情和語氣。

　　「我對拯救世界沒什麼興趣，不過既然你說隻有這樣你才能活著，那我就幫你一把。」

　　「記住，三千年後，等你做成了你想做的事情，我們再好好打一場……」

　　久遠的記憶裡的人和面前的屍體重合，少女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響起：「好可惜啊，你以為你分清了，但其實你根本沒分清呢……」

　　「我、我沒分清……」秦風沙啞的聲音響起，周圍的環境隨著他的聲音開始不斷變化。

　　一會兒是殺死關墨的房間裡，一會兒是種著紅梅樹的鏡中月，一會兒是無憂山上的竹屋子……

　　周圍的環境開始跟著秦風的心緒不斷變化，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裡。

　　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好像要炸開了一樣，到底哪裡才是真的？

　　為什麼？為什麼月華之瞳不管用了？

　　為什麼他看不清到底哪一個才是鏡花水月？

　　他周邊不斷有人出現，沖著他大喊著他的名字，似乎想把他喚醒一樣。

　　「說啊，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你分清了麼？」

　　「秦師弟？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你怎麼了？」

　　「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你分清了麼？」

　　「師弟？師弟……」

　　不斷變化的場景中，他腦子裡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嘈雜。

　　無數道聲音又產生更多的迴音，越來越吵，越來越多。

　　隨後，所有的聲音彙集在一起，對他發出了質問：「你分清了麼？到底哪裡才是你的鏡花水月？」

　　天旋地轉中，秦風猛地擡起頭，身體卻痛苦地跪到在地：「哪裡才是？哪裡才是鏡花水月？我分不清……我分不清！」

　　月華之瞳失去了作為，他已經分不清哪裡才是鏡花水月了。

　　甚至那名少女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他都沒有半點反應。

　　「相公，凡骨真好玩，對不對？」少女看著跪倒在地的秦風，對身後的樂正無淵笑道。

　　「你開心就好。」樂正無淵語氣平淡。

　　少女蹲下來，目光落在了秦風的丹田處：「不過你爺爺真是送了我們一份大禮呢，有了這個，你就可以從這裡出去了。」

　　「我們可以真正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