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兒……」趙九雙臂用力收緊，似要把陳果兒牢牢的鑲嵌進懷裡，言語已無法表達他內心激動之萬一。

　　陪他一起死，遠比選擇他更讓趙九激動。

　　誰說女生外向？

　　他的果兒有情有義。

　　選擇家人是報答生養之恩，陪他一起死是全了她對他的忠貞。

　　自古忠孝難兩全，這千古難題卻被陳果兒隨手化解了。

　　人生得一這樣的女子。

　　夫復何求？

　　陽光鋪陳了滿屋，舞動的塵埃纖毫畢現，圍繞著擁抱在一起的兩人四周，慢慢起舞。

　　歲月如此靜好。

　　下一刻，這份美好就被突兀的打斷。

　　「咳咳，放開我。」陳果兒被勒的臉通紅，用力推搡著趙九，「你快勒死我了。」

　　趙九收了雙臂的力道，卻並沒有鬆開陳果兒，頭埋在她的頸側，激動的心緒難以平復。

　　「現在能告訴我了嗎？」陳果兒摒住了呼吸，心裡既期待又害怕，極力忍住聲音裡的顫抖。

　　她是指之前發生的事。

　　京城距離錦陽鎮數千裡之遙，陳果兒隻能從趙九這裡得到消息。

　　趙九激動的心緒稍稍平復，才道：「你家人一切安好。」

　　陳果兒的心因為趙九的話而回到了原位，一切安好，那就是沒事了？

　　陳果兒幾乎要跳起來歡呼的同時，怒火也隨之竄起，如野火燎原，迅猛之勢不可擋。推搡不開趙九之下，就隻能用力捶他寬厚的肩膀。

　　「那你吃飽了撐的，拿這種事騙我？」陳果兒咆哮出聲，「很好玩是嗎？你是沒長腦子，還是腦子長黴了？」

　　陳果兒幾乎要氣瘋。

　　在她以為家人已經遇害了的絕望下，驟然知道他們安然無事，這種喜悅是難以言表的。

　　絲毫不亞於之前的趙九。

　　這可惡的混球，陳果兒想咬死他，還什麼他和她的家人隻能選擇其一。

　　去他的大尾巴狼的。

　　陳果兒被趙九的鐵臂緊箍著，掙脫不開，問他也不回答，氣的去揪他的耳朵，「你說話啊。」

　　「夠了。」趙九突然暴喝，握住陳果兒的肩膀猛的推開了些距離，鷹眸緊鎖著她的目光，「那你呢，既肯與我同生共死，又為何不願與我廝守終生？」

　　想起之前得到的消息，趙九的心就好像被人撕開了一樣，血淋淋的。

　　本想著她既然不屑他們之間的一切，他還苦苦的糾纏豈非無趣？

　　可趙九又不甘心就這麼放手。

　　他不是傻瓜，能清楚的感覺到陳果兒對他是有情的，那她又為何那樣做？

　　他也知道陳果兒是被迫的，可那不是理由，她完全可以用別的方法去化解，別人做不到，陳果兒是能做到的。

　　而且她幾乎也做到了。

　　但她偏偏又沒那麼做。

　　趙九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決定找陳果兒問個明白，她之前不是也說，不要猜來猜去的嗎。

　　於是他來了，找她要個答案。

　　「你在胡說什麼？」陳果兒狐疑的看著趙九，擡起手就要往他的額頭上放，「你沒事吧，是不是發燒把腦子燒壞了？」

　　人隻有一條命，她要是不想和他在一起，幹嘛願意陪他去死，是她有病還是他有病？

　　趙九一甩頭躲開陳果兒的手，緊繃著的俊顏沒有絲毫的緩和，「休要顧左右言他，回答我。」

　　陳果兒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毒誓。」趙九的聲音從牙縫裡迸出來，「……陳果兒在此立誓，與趙將軍絕無半點私情，且終生不會有，如有違背，願車壓馬踩、萬箭穿心……」

　　這是兩個時辰前，陳果兒在禦書房當著帝後和後宮嬪妃們的面發的毒誓，趙九一字不差的複述了一遍。

　　陳果兒眨巴了幾下眼睛，這才明白了趙九為什麼會這樣。

　　「就因為這個？」陳果兒滿臉的詫異。

　　他嚇了她一路，剛才又發脾氣，就為了這事？

　　趙九也沒想到陳果兒是這反映，好像她一點都不在意？

　　「還不夠嗎？」趙九眉心微跳，「若非出自真心，又怎會發此毒誓？」

　　陳果兒以為趙九誤會了，原原本本的把在宮裡發生的一切都說出來。

　　這些趙九之前就聽說了，但他依舊認為陳果兒能發這麼毒的誓，歸根結底是不想同他在一起，「原因，說。」

　　陳果兒無力扶額，似乎他們關注的根本就不在一個點上。

　　「九爺，你信命嗎？」陳果兒不答反問。

　　趙九目露疑惑，卻依舊認真回答，「我命由我不由天。」

　　如果他認命了，也就不會有今日的趙九。

　　「這就對了。」陳果兒一拍手，對趙九豎起一根大拇指，「回答的霸氣，這才是九爺。」

　　趙九劍眉微蹙。

　　「九爺既然都不信命，怎麼還會相信發誓？」陳果兒理所當然道：「如果發誓真的管用，就沒有人做壞事了，要官府還有啥用？」

　　隻要抓住做壞事的人，讓他發個誓以後不再做壞事就完了唄。

　　「舉頭三尺……」趙九的話被陳果兒打斷。

　　「如果你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那為什麼不信命？」陳果兒道：「又有誰真的見過神明？」

　　趙九被堵的啞口無言。

　　「你真如此不介意？」趙九說完這句話就意識到這是句廢話。

　　如果她真的介意，又怎會信口開河，此刻還一臉輕鬆？

　　趙九卻沒陳果兒的輕鬆，他自己是不信命的，可放在陳果兒身上，他就不能淡定了。

　　但此刻說什麼都晚了。

　　「傻東西，玄學之說不可盡信，也不可不信，還是顧忌點好。」趙九嘆了口氣，將陳果兒拉進懷裡，「日後再不可胡言了，可記住了？」

　　陳果兒趴在趙九的胸口點點頭，又搖搖頭，擡起頭迎上他微蹙的眉頭，「那九爺以後也不行再這麼嚇唬我了。」

　　她是指以為家裡出事的那件事。

　　剛才差點沒把她嚇死。

　　趙九劍眉微挑，「從頭至尾，我可有說過半句你家裡？一切不過是你自己嚇自己。」

　　陳果兒一噎，還真沒有，都是她自己個想出來的。

　　「那也不行，不然不跟你好了。」陳果兒嘟了嘟嘴。

　　這話沒有任何的說服力。

　　「不知是誰方才說願陪我一起死。」趙九薄唇勾起一絲漣漪。

　　這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動聽的語言了。

　　隨即趙九又想起來什麼，眉頭再次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