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眾人都怔怔的看著孫毓秀，不知道黃春生跟她說了什麼。
這時候就見孫毓秀點了點頭，轉向張啟仁，「本小姐大人大量，這次就放過你一次，不跟你一般計較。」
四周圍觀的百姓切了聲，還以為出了個青天大老爺，沒想到不過是官官相護，而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令人不齒。
張啟仁緊繃著的臉色也鬆弛下來一些，眼底覆上了一層得意，說到底這丫頭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又看了眼她旁邊的黃春生，張啟仁是認識他的，曾經他們還在私塾裡念過兩年書，關係說不上多好，倒也不算壞。
那是因為黃春生的爹不過是個裡正，張啟仁自恃過高，沒把他放在眼裡，所以也不怎麼打理他。
後來黃春生考中了秀才去了縣裡念書，而張啟仁沒考中隻得繼續留在錦陽鎮的私塾。
過年的時候黃春生還遞過拜帖，隻是那天張啟仁正在跟丫鬟調笑，沒搭理他，沒想到今天卻呈了他的人情。
眼下人太多，張啟仁也不好跟黃春生打招呼，隻是微微勾了勾嘴角，算是招呼過了。
同時張啟仁心裡也鬆了口氣，要不是黃春生說話，看這個孫小姐不依不饒的樣子，怕是真要把他抓進衙門裡。
張啟仁不怕這些，進去了他隨後就能出來，關鍵是丟人吶。
張啟仁這口氣還沒等完全放鬆，就又聽孫毓秀道：「不過本小姐不抓你去衙門，可不代表這事就這麼完了，你剛才調戲人家姑娘，怎麼也得做出賠償。」
張啟仁神色一變。
「就賠一百兩銀子吧，讓她把她爹好好下葬，剩下的銀子也能回鄉過日子。」孫毓秀又道。
張啟仁的臉色更難看了，這不還是當眾丟醜嗎？
正要說話，黃春生過來了，先是朝他一拱手，而後拉著他到了一旁低聲耳語了幾句。
張啟仁想了想，最終答應了，讓人拿出一百兩銀子給了賣身葬父的少女，而後一甩袖子帶著人離開。
孫毓秀來到少女跟前，又問了她家鄉遠不遠，家裡還有什麼人，回去能有投靠的地方沒有？
少女說還有個姑姑，準備去投靠她。
孫毓秀又問她銀子夠不夠。
少女連連磕頭，說足夠了。
一百兩銀子，對於種一年地，還要趕上好年景也不過收入十來兩銀子的莊戶人家來講，幾乎是天價了。
他們住的是大車店，統共三十幾文錢，賣口薄皮棺材也不過十幾文錢。
除去這些少女還能剩下九十幾兩銀子，算是發了一筆小財。
孫毓秀好人做到底，讓一個隨從幫忙把少女的父親下葬，並且結清了店錢送回鄉，算是有始有終。
圍觀的百姓們之前還唾棄孫毓秀，這下卻都鼓掌稱善。
事情到了這裡就算是告了一個段落。
陳果兒本來是打算過去跟孫毓秀打招呼的，在看到黃春生之後，又停住了腳步，躲在人群中觀察。
張啟仁和少女都走了，黃春生卻並沒有離開，走到孫毓秀跟前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隨後兩人往遠處走去。
陳果兒本來想跟上。
這時候黃春生像是有感應般回過頭。
陳果兒趕緊轉過身藏到了人群裡，等到她再回過頭的時候，黃春生和孫毓秀已經沒了影子。
陳果兒站在原地沉思良久，直到老劉找到她才回過神來。
剛才陳果兒下車之後就很快的擠進了人群裡。
老劉拴好了馬車再找陳果兒就找不到了，當時人又多，視線也不好，直到人群散開才找到。
「姑娘這是看啥吶？」老劉順著陳果兒的視線看過去。
陳果兒擺了擺手，說沒什麼，「回去吧。」
說著一轉身往仙客來的方向走去，錦陽鎮並不大，街上人又多，坐車反而沒有走路快，陳果兒就決定步行回去。
老劉也趕緊解開馬車，跟著陳果兒回了仙客來。
沒過一會，他們就回到了鋪子裡。
陳果兒又渴又餓又累。
李二狗趕緊讓夥計端了飯菜進來，陳果兒一邊吃，一邊問他鋪子裡有啥事沒有？
李二狗搖頭，說都挺好的，「姑娘放心，啥事也沒有，上午小成子來了，聽說姑娘不在，就先回去了。才剛俺叫人去叫他了，這會功夫八成該來了。」
說著話的功夫，小成子也進了屋，手裡還拿著賬本。
見李二狗也拿著賬本在一邊站著，小成子也跟著站在一旁。
陳果兒也吃的差不多了，放下了碗筷，又喝了幾口水，讓他們把賬本拿過來。
兩個人賬目記的清楚明朗，陳果兒大緻上翻一下，沒有什麼問題就合上賬本。
李二狗和小成子又把昨天賣的銀子當著陳果兒的面又過了一遍數，跟賬本都對得上。
陳果兒讓李二狗把銀子拿去滙豐銀號存上，又說起了買糞肥的事。
李二狗和小成子都笑了，「哪用的了五文錢，不給錢也有的是人幹，咱就是光買也最多一文錢一旦。」
看他們的樣子像是很了解一樣，陳果兒就示意他們繼續說。
「早先範掌櫃還在的時候，咱們後院的茅房清出來都是白給人的，範掌櫃家不在這，也沒有地啥的，巴不得有人要。」小成子道：「這鎮上不少家鋪子都是純商戶，家裡沒有地，有去收的都是一文錢一旦。」
「還有本地的住戶，有些人家裡也沒地，街上時不時就有人收的。」李二狗也道。
陳果兒點頭，她倒是沒想到這些，就吩咐這事交給李二狗去辦。
「不過姑娘要的多，還著急，這恐怕有點難。」小成子道：「不少人家都缺糞肥，早就有人收的，一下子怕是收不上來那些，再說收回去漚肥也得些日子。」
陳果兒就說那不要緊的，讓李二狗去雇兩個人，「咱幫他們收拾，完了一旦再給一文錢，相比之下肯定都樂意賣給咱們。」
收拾茅房又臟又累的，這活計沒人樂意幹，要是有人肯幫自己個家收拾，那肯定是樂不得的。
李二狗和小成子點頭，兩人下去忙了。
他們離開之後，陳果兒想起了剛才街上的情景，再次擰眉沉思，這時候外面腳步聲響起。
孫毓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