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果兒發誓，她已經忍了再忍，實在忍不住了。

　　這麼簡單的加法掰著手指頭都能算出來，為什麼就不會？

　　根柱被嚇得一哆嗦，頭差點垂到桌子底下去，「果，果兒，你別，別生氣，俺再，再……」

　　陳果兒扶著額頭，難怪總有人說輔導孩子寫作業容易血壓飆升，她現在就有這感覺。

　　看著根柱戰戰兢兢的正看著她，陳果兒努力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渾然沒察覺到外面進來的人。

　　「發生了何事，怎如此大動肝火？」清冷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趙九看著陳果兒氣鼓鼓的樣子，薄唇微微勾起。

　　陳果兒猛的擡起頭，就對上趙九含笑的眸光，頃刻間被根柱氣的那股子鬱氣也消散了大半，站起來接過趙九脫下的外袍，掛在衣架上。

　　所有動作自然而然，像是做了很多年一樣。

　　「九爺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了？」陳果兒道。

　　因為馬上要出兵，調兵遣將的瑣事繁多，還要與兵部交涉。

　　最近這些日子趙九都回來的很晚，好幾次都是陳果兒睡著了他才回來，不等她起來他又走了。要不是身旁有人睡過的痕迹，都不知道他夜裡回來了。

　　趙九說京城這邊籌備的差不多了，這幾日他還要返回去遼南府，率領趙家軍出兵紫玉國。

　　陳果兒眼簾微垂，知道趙九這是要走了，而且這次還不知道要走多久，會不會有危險。

　　兩國交戰不是兩夥流、氓打架，打完就完事了。戰前的各種準備，戰中的各種變化，以及戰後和談的種種問題多不勝數。

　　趙九端坐在陳果兒之前坐著的位置上，隨手翻看著根柱的功課，「他既無心於此，也不必刻意強求，好男兒志在四方，讀書並非唯一出路。」

　　陳果兒走過來，給趙九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我知道讀書不是唯一的出路，我也沒讓根柱讀書，隻是讓他學會記賬和管理鋪子，以後京城這邊就交給他打理了。」

　　不然他以後怎麼生活？

　　陳果兒不可能一輩子把他帶在身邊，當然也可以隨意把他安置在哪個鋪子裡，當個夥計，也能生活。

　　但是陳果兒曾答應過根柱的爹，會好好照顧他，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陳果兒更想他能走出自己的一條路。

　　趙九自然明白陳果兒的意思，但是對於一個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的人，硬是要他去學，無論是學的還是教的人都累。

　　否則也不會有他進來時看到的那一幕了。

　　「那你可知他志在何處？」趙九端起茶杯，請抿了一口，看向根柱。

　　根柱在趙九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低著頭站在一旁。

　　每次看到趙九的時候，他都下意識的緊張，連頭都不敢擡。

　　此刻聽趙九在問他話，根柱茫然的擡起頭，一臉的懵懂。

　　趙九隻得換一種他能聽懂的方式，「你可喜歡讀書識字？」

　　根柱下意識的搖頭，當看到陳果兒飛過來的眼神，又趕緊低下了頭。

　　陳果兒氣悶，「哪有人天生就愛念書的，他現在隻是還沒摸清門路，等到他學會了就好了。」

　　趙九但笑不語，隻是淡淡的看著陳果兒，看的她訕訕的抽了抽嘴角。

　　好吧，天生就愛念書的大有人在，陳果兒家裡就一個現成的例子，七郎。

　　那時候他們還很窮，連飽飯都吃不上，七郎對著年畫在小木塊上練字的一幕猶在眼前。

　　陳果兒不是不知道根柱不喜歡這些，但是為了他的以後，他至少得學點謀生技能不是？

　　趙九又看向根柱，「你可願從軍？金戈鐵馬，馳騁沙場，方是男兒建功立業之所。」

　　還不等根柱表態，陳果兒直接回絕了，「不行。」

　　根柱眼中的光芒隨著陳果兒的話黯淡了下去，低著頭委屈又無措的站在那裡。

　　陳果兒也注意到了，卻依舊道：「戰場上腥風血雨，危險重重，根柱還是個小孩子，怎麼能上戰場？還不如在家管理賬目和鋪子。」

　　陳果兒說完這句話，迎上趙九的目光，突然察覺到了不妥。

　　根柱上戰場危險，難道趙九就不危險了嗎？

　　「我不是那意思……」陳果兒抿了抿嘴唇。

　　趙九是身經百戰的大將軍，陳果兒理所當然的覺得他不會有危險，這是先入為主。

　　趙九擺手打斷了她的話，看向根柱，「你先去吧，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根柱如蒙大赦般出去了。

　　陳果兒還想解釋一下剛才的話，心中正在措辭間，就見趙九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她跟前。

　　還沒等陳果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的時候，整個人就已經落在趙九的腿上，他則是取代了陳果兒坐在椅子上。

　　「你是把根柱當兒子了？」趙九打趣的看著陳果兒，「慈母多敗兒，日後咱們的兒子你可不能如此溺愛，要知道玉不琢不成器。」

　　她剛才的表現就像一個不捨得兒子出門的母親，可以想見日後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會怎樣。

　　「……」陳果兒滿臉黑線的看著趙九，什麼叫她把根柱當兒子了，有這麼說話的嗎？

　　隨即又有些臉紅，她還是個孩子吶，什麼就他們的兒子了。

　　簡直胡說八道。

　　「我隻是擔心。」陳果兒道：「他還那麼小，又不會打仗，也沒上過戰場，怕拖累了九爺，再說我答應過他爹要照顧好他。」

　　趙九不贊同陳果兒的說辭，他八歲上戰場，還不及別人的腰，這麼多年不也照樣建功立業嗎？

　　疆場上是最能鍛煉人的地方。

　　「照顧好他的前提是他自己覺得好，否則給予的再多也不過是枷鎖。」趙九擡起陳果兒的下頜，「我知你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的心，但也要人家心甘情願。」

　　這下陳果兒也沒詞了，趙九句句都在理上，想起剛才根柱滿含期待的小眼神，陳果兒也不得不承認他更喜歡去參軍。

　　「那九爺要保證他的安全。」陳果兒道。

　　這是同意了。

　　趙九苦笑，戰場上變幻莫測，刀兵無眼，一旦上了戰場就等於把命交給了老天。

　　誰又能保證誰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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