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果兒避開了小十三再次伸過來的手,無視他失落的眼神,讓一個黑衣人給她解開了手上的繩子。
繩子雖然綁的不緊,但依舊在陳果兒柔嫩的手腕上留下一圈紅,她一邊揉著手腕,一邊以餘光看向太後。
隻見太後安之若素,絲毫沒有任何意外的眼神,陳果兒就知道太後相信了鎮北王的說辭。
或者她從一開始就沒相信過陳果兒。
這或許就是天意吧。
合該如此。
鎮北王讓人搬來了兩把椅子,請太後坐在上座,陳果兒因為「有功」,也被安排在太後旁邊的位置上。
「王爺將哀家請來至此,不知所為何故?」太後不愧是太後,身陷囹圄依舊泰然自若,彷彿此刻還在她的慈寧宮。
相比之下,鎮北王的氣勢就比太後遜色了些。
「我趙家為了大魏的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而今卻落得這般地步,難道就不該給我趙家一個說法?」鎮北王陰鷙的聲音似一團烏雲籠罩在心頭,令人透不過氣來。
遼南府的事不需要細說,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太後也隻是勾了勾嘴角,「哀家向來不幹涉朝政,不過哀家聽聞是鎮北王將遼南府丟了,現在又怎怪起了朝廷?」
一句話將鎮北王懟到了南牆上。
鎮北王臉色鐵青。
無論這當中有多少的緣由,遼南府始終是在他手裡丟失的,這一點不可否認。
這個老太婆的命都攥在他的手裡,卻還敢如此挑釁,鎮北王恨不得一劍斬了她。
偏偏又斬不得,隻能暗氣暗憋。
一旁的趙五見鎮北王臉色不好,一下子站起來,朝鎮北王一抱拳,「父王,跟這老東西廢話作甚,直接給那皇帝老兒寫信,若是他不歸還遼南府,就等著給他娘收屍吧。」
陳果兒瞥了眼鎮北王,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真是個蠢到家的主意。
先不論魏帝能不能答應,就算是答應了,以鎮北王目前這點殘兵敗將,他又受得住遼南府嗎?
屆時魏帝再發兵攻打遼南府,他又拿什麼抵抗?
「王爺還真是看得起哀家。」太後冷然一笑,「一條殘命罷了,王爺想要便拿去。」
「你。」趙五最是沉不住氣,當下拔劍直指太後,「老東西,別給臉不要……」
鎮北王眉頭一蹙,狠狠呵斥趙五,「放肆,還不退下?」
趙五不敢造次,悻悻的收劍入鞘,氣哼哼的坐在一旁。
陳果兒嗤了聲,趙五永遠成不了氣候,他甚至還不如小十三沉穩。
趙五惡狠狠的瞪過來,要不是鎮北王在,此刻他已然拔劍斬殺了這小賤人。
陳果兒才不怕他,挑釁的瞪回去,氣的趙五吹鬍子瞪眼。
下一刻他似乎是想起來什麼,又不懷好意的朝陳果兒冷笑,父王的這招移花接木絕妙至極。
現在太後一定會以為陳果兒是他們一夥的,等到收回了遼南府之後,陳家那些人一個也別想活。
至於遼南府,她也別想回去。
陳果兒的目光隻在趙五的身上停留一瞬,便即刻收回,一個白癡根本不值得去猜他的心思。
「太後老佛爺不愧是女中豪傑,頗有先帝之風。」鎮北王絲毫沒有被激怒,淡笑道:「不過當今聖上怕是不會這麼想。」
太後轉圜。
「太後國母之尊,區區一個遼南府實在算不上什麼。」鎮北王笑道:「當今聖上最重孝道,想必也會認同。」
口口聲聲以德治國,以孝道為尊的魏帝,為了一個遼南府甘願棄母親的性命不顧,傳出去豈不是讓百姓們笑掉大牙?
滿朝的文武大臣誰還會聽命於這樣的君王?
而且也會遺臭萬年。
太後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放在桌下的手已微微收緊。
「隻要太後親自執筆,給皇上休書一封,言明將遼南府歸還我趙家,且發檄文,昭告天下……」鎮北王躊躇滿志的看著太後。
沒有人不怕死,他認定太後也不過是強裝鎮定罷了。
「本王保證太後毫髮無傷,日後咱們君是君,臣是臣,皆大歡喜豈非美事一樁?」鎮北王道。
安靜的山洞裡突然響起噗的一聲笑,眾人看過去,笑的正是陳果兒。
陳果兒覺得鎮北王太天真了,就算髮了檄文如何,就算昭告天下又如何?
當初鎮北王和老魏帝歃血為盟,相約永不相負,結果現在他不也在這裡了?
自古隻講究成者王侯敗者寇,聽說當初的老魏帝也是前朝的大臣,難道當初他們進朝為官的時候,就沒發誓要誓死效忠前朝的皇室嗎?
這是個強者為尊的世界,拳頭硬才是硬道理,至於什麼起誓發願,在陳果兒看來跟狗屁也沒什麼兩樣。
鎮北王眸色微沉,不悅的睇了眼陳果兒。
「妖女,你是何意思?」趙五一直看陳果兒不順眼,此刻更是拍案而起。
難道她以為他們在說笑話嗎?
「沒什麼意思。」陳果兒勾了勾嘴角,看都沒看一眼趙五,轉向鎮北王,「我覺得王爺還不如把太後送回去,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頤養天年。您這滿堂的兒孫承歡膝下,何必再去理會世間的紛爭?」
在陳果兒看來,鎮北王這是在自尋死路,還不如暫時韜光養晦,暗中集結勢力。
等到有朝一日勢力強大了,再想下一步。
鎮北王陰沉著臉斜睨了陳果兒一眼,他明白她的意思,卻不以為然。
魏帝一旦發了檄文,昭告天下,他再對遼南府發兵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違,屆時鎮北王可以名正言順的聯合周邊諸國討伐大魏。
趙五沒聽懂陳果兒的暗示,隻當她是在蔑視他們,還要再發作,被鎮北王喝住。
「坐下。」鎮北王狠狠的瞪了眼趙五,復又轉向太後,「老佛爺以為如何?」
隻要太後能親筆給魏帝寫信,就不信魏帝能無動於衷。
「哀家倒是覺得這丫頭說的有些道理,你我已這把年紀,該經歷的早就經歷過了,當清心寡欲,還學年輕人打打殺殺的又有何趣?」太後端起旁邊的茶杯,以杯蓋撥開上面的茶葉。
太後舉手投足間不慌不忙,有條不紊,不見一絲慌張,這倒是讓陳果兒刮目相看。
果然太後就是太後,都身陷囹圄了,依舊保持著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