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將軍夤夜前來,不知所為何故?」德妃站在暗處,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如出谷黃鶯般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的起伏。
大宮女早已經拿了披風給德妃披上,隨後又掌了燈,屋子裡頓時亮堂了起來。
德妃款款而行,來到趙九跟前,笑容端莊,似一點也不意外趙九的到來。
「趙將軍請坐。」德妃命人搬來了綉墩,並沒有大張旗鼓的讓趙九去花廳,這裡雖然是她的寢宮,但行事也必須小心。
趙九並沒有坐,隻朝德妃微微頜首,說了兩句客套話便提出告辭,最後請德妃明日一早就將陳果兒送出宮去。
他進宮就是為了一睹陳果兒是否安全,眼下見她安然無恙,趙九自然不會再逗留下去。
德妃掩唇而笑,「本宮既是受將軍所託,自然會終了將軍之事,宮中耳目眾多,趙將軍自快快離去吧。」
趙九也不多做停留,深深的看了眼陳果兒,轉身出了屋子。
陳果兒一直目送著趙九離開,隻見他的身影在宮牆上一閃就消失了。
這裡可是皇宮大內,高手如雲,戒備森嚴,不知道趙九離開會不會被人發現?
陳果兒心中惴惴不安。
轉過頭的時候,見德妃已經回去裡面休息了,陳果兒也回去了床上,挨著大宮女繼續睡。
一直到東方露出魚肚白,並沒有再聽到什麼動靜,陳果兒懸了大半夜的心才稍稍放下來一些。
算算時間,想必這會趙九應該已經離開了皇宮吧?
天光放亮,陳果兒也早早的起來,隨意梳洗了一下,並沒有卸下臉上的妝容。
她因為被「九天仙女」附身,承受不住福源,卻一夜之間就恢復如初,難免會引人嫌疑。
反正也馬上就要離開皇宮了,不差這一會。
德妃也早就起來了,待陳果兒依舊很好,隻不過她的笑容中又恢復了昨日的疏離。
陳果兒心中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卻也沒心思多想。
吃過了早飯,德妃就命人送陳果兒出宮。
送她的並不是昨晚和陳果兒睡在一塊的大宮女,而是一個外院幹粗活的小宮女。
陳果兒並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不過看穿戴不如昨晚的大宮女,一身的粗布羅裙,瘦瘦小小的身子看著十分單薄。
白天的皇宮不似夜晚,到處亭台樓閣,恢弘的宮殿林立,處處彰顯出皇家的富貴逼人。
陳果兒雖然急著出宮,但好歹是第一次來到皇宮,而且估計也是這輩子唯一的一次,哪怕隻能走馬觀花,也想好好觀賞一番。
「你叫啥,是哪裡人,怎麼這麼小就進宮了,你家裡人放心嗎?」陳果兒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小宮女聊天,不時的指著遠處的涼亭水榭問問那都是哪裡?
小宮女似受到了驚嚇般,戰戰兢兢的不敢答話,隻說了她叫秀玲,便叫陳果兒不要再問了。
「在宮裡不能亂說話,被人看到了輕則打闆子,重則要掉腦袋。」秀玲小聲提醒道,同時還緊張的看著四周。
宮中規矩森嚴,她們這些做宮女的從來都是隻做事,不說話,最好把嘴縫上。
陳果兒吐了吐舌尖,她也隻是好奇罷了,並非想打探什麼。
一路上她們也碰到了幾夥人,有宮女也有管事的姑姑,還有太監。
陳果兒發現秀玲無論遇到了哪個人都要靠後規規矩矩的行禮,也不知道是她天生膽小,還是因為品階太低。
想起昨晚趙九冒著生命危險夜探皇宮,陳果兒的心裡就說不出的感動,不知道他這會是不是在宮門外等著她?
兩人路過禦花園,陳果兒雖然不再和秀玲說話,但眼睛卻不斷的打量著四周。
雖然時下已是深秋,大部分的花都謝了,但那不包括禦花園。許是花匠伺候的好,也或許是本就有很多這個季節盛開的花朵,總之一路走來入目所及是百花綻放。
端的是花團錦簇。
陳果兒一邊欣賞,一邊用力的吸著空氣中的芬芳,好不容易來了皇宮一次,好處沒得到,至少也多聞點香味回去才不算太虧了。
兩人正在前行,突然前面又來了一個大宮女。
秀玲直接停住腳步,給對方行禮。
陳果兒也不想引人注意,因此跟著秀玲一塊往路邊靠,等著大宮女過去再繼續走。
「你就是天命之女吧?」大宮女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陳果兒面前,神態間帶著一絲輕蔑,「皇後娘娘讓你過去。」
陳果兒心中一驚,擡頭就看到對面的大宮女有點眼熟,正是昨晚皇後娘娘派去德妃那裡找她的大宮女。
昨晚皇後娘娘就找過她,結果被德妃攔住了,怎麼這會又想起她來了?
陳果兒不想去,她已經知道了淳熙公主是皇後唯一的女兒,陳果兒又把「天命之女」的殊榮送給了淳熙公主,看昨晚她們母女嚇的那樣子,怕是早就在心裡恨透了她。
現在突然找她過去,說不定要暗中收拾她。
甚至不需要暗中動手,皇後是後宮之主,這裡又是她的勢力範圍內,想收拾一個小小的民女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可是眼下德妃又不在。
陳果兒下意識的看向秀玲,卻見她隻是低著頭,唯唯諾諾的看著大宮女,「鈴蘭姐姐,這是德妃娘娘讓……」
秀玲的話不等說完,就被叫做鈴蘭的大宮女打斷,「大膽,皇後娘娘乃六宮之主,你們德妃也不過是個妃嬪,還想欺負到皇後娘娘頭上怎的?」
秀玲下的噗通一下子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嘴裡說著求姐姐原諒。
「下賤坯子,跟你們主子一樣,敢對皇後娘娘大不敬,我今天就代你們主子教訓教訓你。」鈴蘭得理不饒人,朝身後一個宮女:「掌嘴,打到她明白規矩為止。」
陳果兒眉頭緊皺,知道這是鈴蘭在借題發揮,怕是因為昨晚吃了憋,今天特意找麻煩。
「你用不著拿她撒氣,不就是找我嗎,我去就是了。」陳果兒上前一步,將秀蘭護在身後。
並不是她又想強出頭,而是陳果兒知道不去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也沒必要連累別人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