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吶,也不請了,誰樂意來就來。」陳老爺子嘆了口氣,看了眼低著頭不說話的二郎,「咱自己個家的人都到齊了就成了,吃頓飯,往後也就算是一家人了。」
陳老爺子強打著精神,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到底對這樁婚事不滿意,卻又無可奈何。
「穎怡兩口子和老大媳婦那天也回來,上兩天穎怡把腰給晃了。」陳老爺子又看向三郎,「到時候你就把人背到轎子上吧。」
眾人心裡都清楚,什麼腰晃了,根本就是他不想背喜鵲上花轎。
這個時代的男人都比較大男子主義,認為背女人是很晦氣的事,尤其還是那種地方出來的女人。陳穎怡是念書人,骨子裡更透著清高,連老宅這幫人他都瞧不起。
讓他背著喜鵲上花轎更是連想都不用想。
陳志節不幹了,筷子往桌上一摔,「憑啥,他穎怡不背憑啥叫俺們三郎背?哦,他念書的就金貴,俺們三郎就活該當王八?啥玩意腰晃了,他就扯犢子。俺們三郎背那個爛貨,還不得損一輩子……」
陳志節罵罵咧咧的,戚氏的臉色也不好看,到底心疼自己個的兒子。
陳志孝的臉色更難看,隻是他本就拙嘴笨腮的,說話也不及陳志節利索,更何況本就理虧,氣的臉紅脖子粗卻一句話也吭哧不出來。
馮氏臉色也不好,卻也無話反駁,隻是狠狠的瞪了眼二郎。要不是他找這麼個玩意回來,能叫人指著鼻子罵都說不出來一句話?
二郎至始至終都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倒是三郎拍了拍二郎的肩膀,「沒事二郎哥,啥損不損的,哪那些講究,俺就不信背一下就能咋地。」
二郎擡起頭,這一刻他的眼底閃爍著淚花。
陳果兒詫異的看了眼三郎,沒想到他還挺仗義,也挺有兄弟情的,跟陳志節可真不像親父子。轉回頭的瞬間就看到李秀鳳也在看著三郎,眼底帶著讚賞。
「不成,俺不答應。」陳志節還想說什麼。
陳老爺子重重一拍桌子,「因為啥叫三郎背你心裡沒數咋地?他這是子代父過你知道不,你還有啥可咧咧的?」
陳老爺子眼珠子通紅,死死的盯著陳志節,要不是他帶著二郎去怡紅院,哪會招家來這麼個玩意?
陳志節頓時就蔫了,嘴角抽抽著,「那,那也不能叫三郎去呀,那不是還有五郎、七郎……」
陳志節的話在陳老爺子以及陳志孝、陳志義的眼刀子下住了口。
「再嘞嘞就叫你背。」陳老爺子狠狠的瞪了眼陳志節,這事就算是定下了。
一頓飯吃的有點壓抑,眾人各自懷著心事默默的吃飯,除了陳果兒和李秀鳳。
二郎成不成親,娶誰,她們倆都不關心,所以她們倆最輕鬆,還偶爾小聲嘀咕幾句。
吃過了飯,陳果兒一家往回走。
陳志義和李氏走在前面,陳果兒幾個小孩在後面跟著。
「這不是把三郎給坑了嗎?」陳志義為三郎抱不平,到底是親侄子,打小看著長大的,更何況本來這事就落不到三郎頭上。
「那有啥法,老爺子都定了。」李氏勸道,她也覺得三郎委屈,可陳穎怡不肯背,也就隻有三郎、四郎選一個了。
「其實二郎哥也挺可憐的,才剛俺瞅著他都要哭了。」陳蓮兒看了眼陳果兒。
這些日子要說誰的壓力最大,那就屬二郎了,本來他就木訥老實,這下更是一句話都不說了。原本是陳志孝最沒有存在感,現在則是要加上一個二郎。
陳果兒搖了搖頭,二郎既然選擇了跟喜鵲在一起,這就是他必須要承受的壓力。
誰也替代不了。
「牛不喝水按著頭也沒用,二郎哥自己個樂意,誰都沒法。」七郎跟陳果兒的想法差不多。
現在陳果兒家在錦陽鎮算是名人了,人們對他們家的事自然會多關注一些,尤其前些日子陳志孝他們又去怡紅院鬧了一場,不少人都知道二郎要娶怡紅院的窯,姐了。
這幾天在私塾裡也有人議論二郎和喜鵲的事,言語間也無非說此事倒也香艷,還有一些不堪入耳的話,隻不過七郎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包括陳果兒。
陳果兒他們邊嘮嗑邊往回走,每天最喜歡嘰嘰喳喳的李秀鳳,今晚卻一句話也沒說,隻是低著頭想心事。
陳果兒就撞了一下她的胳膊,「秀鳳姐,你想啥吶?」
李秀鳳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說沒想啥,陳果兒自然不信,一個勁的追問。
「俺就是合計你那功夫咋不叫俺說話吶?」李秀鳳看了眼前面的陳志義和李氏,壓低聲音跟陳果兒說道。
她在說之前秦氏說他們拿去的肉喂狗都不吃的事。
陳果兒笑了笑,「狗都不吃,那她還不是吃了?」
李秀鳳一愣,隨即也明白過來是啥意思了,頓時也笑了出來。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了,眾人洗洗都睡了……
之後的幾天,張百夫長言而有信,每天都會派一個副將來壓場子。有時候他自己也會來,那些混混就再也沒敢來鬧過,陳果兒家的鋪子每天都客滿盈門。
張掌櫃則是每天都來找陳果兒,讓她把那些乞丐都整走。態度也從一開始的氣急敗壞,到後來的好言好語。
「姑娘,咱就一直叫那些乞丐在他門口堵著,估摸著他撐不了多久就得黃鋪,昨天他那邊的夥計還跟俺打聽咱這還要不要人吶。」李二狗湊到陳果兒跟前,「到時候咱就把那邊的鋪子盤下來,再開個分號。」
陳果兒沒說話,直接上了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看向對面的茗香樓。那裡是以前的匯賢居,也是陳果兒最先想盤下的鋪子,隻不過那時候為了救幾個村子的村民把銀子都花光了。
等到陳果兒從府城回來,手裡有了足夠的銀子的時候,已經被張掌櫃盤下來了。
李二狗亦步亦趨的跟在陳果兒身後,指著茗香樓的後門,「姑娘你看,咱兩家鋪子離這麼近,有點啥事招呼一聲就能過來人。萬一咱這人多坐不過來,還能上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