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這次不是小事,是魏帝要端掉趙家的勢力,連根深蒂固的鎮北王都被連根拔起,陳果兒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小百姓又能做什麼?
而且鎮北王對陳果兒並無善意,他甚至派人刺殺過她。
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陳果兒也不會袖手旁觀,這不是為了鎮北王,也不是為了小十三,而是為了趙九。
「其實……」孔甲子眉心微蹙,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描金茶杯,似在斟酌著詞語。
陳果兒的眼底閃動著疑惑的碎茫。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非蒲草能阻攔。」孔甲子淡淡的道:「再者血濃於水不假,但也要看緣分,強求反而累己累人。」
這是讓陳果兒別管趙家和老宅的事。
趙家的事陳果兒管不了,而老宅的人對她沒有過任何恩情,就更不用管了。
孔甲子向來恩怨分明,睚呲必報,在他看來血緣至親又如何?
有時候親人還不及朋友。
朋友尚且能兩肋插刀,親人有時候卻隻會背後捅刀子。
如果是陳果兒的父母也就罷了,而陳家老宅對她沒有半分恩惠,反而隻知道利用她的人,實在沒有管的必要。
陳果兒也聽明白了孔甲子的意思,莞爾一笑,搖了搖頭,在孔甲子疑惑的目光中也說了自己的想法。
「那些夥計隻是謀生,我不想因為我而讓他們身陷牢獄,讓他們的親人跟著受苦。」陳果兒道。
出來當夥計的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雖不說是家裡的頂樑柱,卻也是壯勞力。
他們不當夥計還可以幹別的養家糊口,現在卻因為陳果兒的事有可能性命不保,她怎能安心?
孔甲子微不可查的長出了口氣,還好她不是想為趙家翻案,因為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大老遠,星夜兼程趕來,就是想要阻止陳果兒的飛蛾撲火。
同時孔甲子也驚訝於陳果兒並不是為了陳家老宅的人,而是為了那些跟她毫無相關的夥計們。
這足見陳果兒的心胸廣闊,孔甲子欣慰之餘,也深感這事不好辦。
當然跟趙家的事相比倒是容易多了。
陳果兒隻是被牽連,至於那些夥計和掌櫃的,更是城門失火被殃及的池魚。
「你打算如何?」孔甲子問道。
陳果兒搖了搖頭,也把自己現如今的為難告訴了他。
陳果兒和盤托出,並沒有保留,在她心裡是很相信孔甲子的,除了她的親人和趙九之外,陳果兒最信的就是孔甲子了。
說完之後,陳果兒嘆了口氣,「要是用銀子能把他們贖出來就好了,可惜……」
可惜這根本就不是銀子的事。
古代有以銀頂罪一說,隻要花足夠的銀子是可以周旋出來的。
但這事牽扯到了趙家,恐怕就不容易辦。
而且陳果兒在官府裡並沒有相熟的人。
孔甲子也微微蹙眉,有句話他憋在心裡沒說出來,官府不會平白無故抓那些夥計和掌櫃的,抓了他們一點用處也沒有,反而佔地方。
唯一的解釋就是想用他們引出陳果兒,甚至連陳果兒的家人都不是主要目標。
但這話不能說。
「其實倒也不是不能贖出來,隻不過官府裡得有人。」孔甲子道。
陳果兒看了他一眼,這還用他說?
孔甲子淡然一笑,「很多事可以迂迴來達到目的,端看方法了,若是運用得當,一樣可以起到同樣的效果。」
收買不行,可以威脅。
官場上的人沒幾個敢說自己乾乾淨淨的,多少都有點烏七八糟的事,隻不過做的很隱秘,不易被察覺罷了。
隻要掌握了這些,還怕他不幫忙?
當然這一點並不容易做到,不光要有巨大的財力,還要有人力。
有些事銀子辦不到,但是一個消息卻能辦到,這不奇怪。
「沒有人不在乎前途,甚至於跟前途和利益比起來,再大的恩情都不足道。」孔甲子淡然道。
陳果兒眼睛一亮,頓時明白了孔甲子的意思。
「大哥能『請』動官府裡的人?」陳果兒又驚又喜。
丐幫弟子遍天下,他們的耳目最是靈通,還有什麼是孔甲子打探不出來的?
孔甲子隻是端起茶杯輕嘬了口,篤定的勾起了一絲笑意。
陳果兒大喜,這下她就有辦法了。
當下兩人開始籌謀起來。
「讓人直接去求情肯定不行。」陳果兒道:「聽說是皇上下的旨意,沒有人敢抗旨,想把人都救出來就隻能讓皇上改變主意。」
這話聽起來像天方夜譚。
皇帝都是金口玉言,出口的旨意就沒有更改的道理,否則何以服天下?
所幸魏帝並沒有即刻下令將那些人斬殺,可見他是留了餘地的,陳家老宅的人以及仙客來的掌櫃的和夥計們,也不過是誘餌罷了。
魏帝不見得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有可能隻是覺得一幫草民罷了,殺與不殺都沒有多大的用處,相反殺了還有可能引起民怨。
畢竟不是一兩個人,而是好幾百人,有沒有確實的罪名。
但這樣就給了陳果兒機會。
「製造異象?」孔甲子看著陳果兒的眼睛晶亮。
這是她慣用的手段,比如天命之女大戰海神,比如巨石托她從海底而出,再比如皇宮裡和無數朝廷官員的後院中池水沸騰。
想起陳果兒製造出的那些異象,連孔甲子都嘆服,若非他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幾乎都要相信了。
陳果兒點頭,異象是一定要造的,否則不足以讓魏帝改變心意,「但光有異象還不行,還得有人提醒皇上。」
後面這一步至關重要,這也是陳果兒犯愁的原因。
沒有人提醒,魏帝不見得會往這上面想,到時候陳果兒救人不成,反倒替他人做了嫁衣。
就太不劃算了。
孔甲子深以為然,當下問陳果兒誰做那個提醒皇上的人比較合適?
陳果兒說出了一個人。
孔甲子點點頭,露出一個讚賞的笑,「果然不錯。」
隻是陳果兒卻有點擔心,「有他的把柄嗎?」
孔甲子神秘一笑,讓陳果兒儘管放心。
孔甲子說的篤定,陳果兒的心也放了下來,兩人一直討論到天快亮了,孔甲子才站起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