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幾匹破料子就碰著你心尖了……你吃俺三年的奶水多少銀錢……」上房裡傳來秦氏的叫罵聲。
陳果兒在心中冷哧。
破料子?
還幾匹?
秦氏真是好大的口氣,她弄來幾匹這樣的破料子試試?
陳果兒之前教陳志義的那些話足以堵住陳老爺子的口,除非他豁出去蠻不講理,否則就不會有問題。而陳老爺子平時還是比較講理的,所以陳果兒才放心讓陳志義一個人來解釋那件事。
可沒想到秦氏這又出了差頭,看來還得她來才行。
越過外間屋,陳果兒一挑簾進了上房。
「奶,本來我們是想著給姑挑幾匹顏色鮮亮的杭綢送來的。」陳果兒定定的看著秦氏,果然她的聲音立即就止住了。
「真的?」秦氏半信半疑的看著陳果兒,這丫崽子能這麼大方?
陳志義正低著頭挨罵,突然聽到陳果兒的聲音,陳志義猛的擡起頭來。他眼眶紅紅的,臉上驚喜交加,差點喜極而泣的跑過來抱住陳果兒。
就好像被敵軍戰至一兵一卒,眼看著就要被砍死了,卻突然天降援兵,那種喜悅是無法言表的。
今天來的時候陳志義就打怵,想開口叫李氏和孩子們陪他來,可李氏一句自己個的夢自己個圓,陳志義就沒詞了。
剛才被秦氏罵的狗血淋頭,陳老爺子作壁上觀,李氏她們在西廂房躲清閑。隻剩下陳志義孤身一人,心裡那個悲涼勁……
就甭提了。
「當然是真的,要不我們怎麼能給爺奶送來那兩匹杭綢,本來是想著今天早上拿來叫姑自己個挑挑,看喜歡哪個顏色……」陳果兒的話讓秦氏臉上的戾氣瞬間消失,緊挨著她的陳鳳芝也是一臉的喜色。
「那你咋沒拿來吶?」陳鳳芝沉不住氣了,得意的看著陳果兒質問道。
從那些東西拉家來的當天,陳鳳芝就惦記上了,之前叫陳果兒她們把東西擡來上房也是這個原因。
沒想到陳果兒她們根本就沒聽,陳鳳芝正在心裡生悶氣吶,沒想到陳果兒還算識相。
「我話還沒說完吶。」陳果兒笑眯眯的看向陳老爺子,「今天早上我爹去找了昨天給我們拿東西的趙統領,想托他在中間給引個線見見王爺。」
「人家王府的門檻那麼高,就算我們拿著免死金牌去了,人家沒準還以為是我們跑去訛人吶。」陳果兒很認真、很誠懇的說道。
陳老爺子也點頭同意陳果兒的說法,宰相門前二品官,那王府是那麼好進的?
「可誰知道趙統領那也不好進,我爹差點連門都沒進去,那些看門的人各個勢利眼,還差點把我爹趕出去吶。」
陳果兒就想起來那次去給李氏求葯,也是被乾園的守門的堵在門外,當時她拿出僅有的一兩銀子給了對方,才進了門。
「我爹沒招了,就回家拿銀子,可我們這買賣看著每天都有進項,可花銷也大啊。真正剩下的也沒多少,我爹不得已隻好把王爺送我們那些東西去打點。」陳果兒又道。
陳老爺子靜靜的聽著,閻王好見,小鬼難逃,不打點好了下人就別想進門。
「……總算是見著趙統領了,可誰知道他的胃口更大,王爺給我們所有的東西都給了他還不太滿意吶,連我們這些日子賺的銀子也都賠進去了。他就隻說是回去跟王爺提一聲,還說王爺去了京城,啥歸期不定啥的……」陳果兒林林總總說了一大堆。
中心思想隻有一個,那就是事沒辦成,錢和東西都沒了,總之雞飛蛋打。
「爺,您老也知道事難辦,我爹也是沒別的招了。」陳果兒可憐巴巴的眨巴著大眼睛,眼淚繞著眼眶轉,「我爹怕也傷心都不敢說……」
陳老爺子重重的嘆了口氣,「那俺能不知道嗎。」
自從陳家老大出事以來,陳老爺子上下打點。為此差點磨穿了嘴皮子,跑斷了腿,自然明白其中的艱辛。看向陳志義的眼神也變得柔和下來。
「得了,這事就這麼地吧。天不早了,你們也累了一大天了,都早點回去歇著吧。」陳老爺子擺了擺手。
陳果兒說趙統領說回去提一聲,陳老爺子明白不能抱太大希望。那些無非是官場上的客套話,陳志義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不明白這些,可陳老爺子哪能不明白吶?
官場上那些人說話都是似是而非的,給你點盼頭,卻又不把話說死,為的就是多榨出點好處來。就算傾家蕩產,人家也不一定給不給你辦事。
陳家十幾年來為啥落到今天的地步,沒有人比陳老爺子更清楚了。
隻是可惜了陳志義得的那些東西和銀子了,這才叫賠了夫人又折兵吶。
「那爺奶也早點歇著,我和我爹就回去了。」陳果兒說著拉了陳志義就要走。
「那俺那幾匹杭綢吶?」陳鳳芝眼見著陳果兒他們要走,頓時著急了起來。
陳果兒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強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看著陳老爺子。
「還啥杭綢,你要就把俺那匹布給你。」陳老爺子立馬瞪起了眼睛。
陳鳳芝瑟縮了一下躲到了秦氏的身後,陳老爺子那匹是黑色的,哪有姑娘家穿那個顏色的?
陳果兒沒理會這些,拉著陳志義回了西廂房。
陳志義關好了房門,才小聲問陳果兒。
「果兒……」陳志義遲疑的看著陳果兒,「那萬一過幾天你爺再問起來咋辦?或者他去找趙統領,那咱不就露餡了嗎?」
「問起來就說趙統領沒來信,咱也不好老去催人家。」陳果兒聳了聳肩,這種車軲轆話還不好說?再說她不信陳老爺子能去。
他也不敢去,否則就不會硬逼著陳志義了。
「九爺那麼忙,你以為他能總在這啊?」陳果兒笑了笑。
趙九一走,那個什麼趙統領肯定也得跟著走,到時候陳老爺子去哪找人去?
陳志義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李氏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日子,就沒個消停的時候。」對於上房的種種,李氏頗有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