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滿則溢，月盈則虧，這是古來就有的道理。」孔甲子修長的手指描摹著骨瓷杯，「功高震主必是禍端的開始。」
陳果兒猛的擡起頭，「孔幫主是說派胡巡按來的人是……」
這一刻陳果兒徹底明白了孔甲子的意思，朝堂上誰最大？
當然是皇上。
雖說是國舅爺請旨上奏，但如果皇上不同意，能派人來嗎？
孔甲子但笑不語，贊成似的看了眼陳果兒，這丫頭比他想象的要聰明的多。
不過想想陳果兒以往的那些功績，這些倒也不值一提。
「鎮北王府看似光鮮，都說子平風頭正勁，實則……」孔甲子搖了搖頭，「內憂外患吶，況且他們這種人家，在婚配上必然是千挑萬選的，哪怕隻是個妾室。」
說完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陳果兒。
跟所有人一樣，孔甲子也並不覺得趙九能明媒正娶陳果兒，畢竟雙方之間身份差異太懸殊了。
趙九出生在那等門第，註定婚姻是身不由己的，哪怕他再喜歡陳果兒。
孔甲子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這些，這隻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他似乎不希望陳果兒和趙九在一起。
可是要說他看上了陳果兒，他也不覺得，畢竟陳果兒太小，根本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這麼說來又覺得自己這些說辭有點太過分。
一時間他也鬧不清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果兒倒是沒想這些，趙九說過要娶她，她就相信他。
她擔心的隻是趙九的處境。
難道要任由那個胡巡按分去自己的功勞？
陳果兒不知道趙九會不會答應，但是數十萬趙家軍心裡肯定不服，趙九哪怕是為了軍心，怕是也要極力爭取的。
可是一旦爭取了，那往後……
陳果兒想想就不寒而慄。
「嚇到了？」孔甲子嘴角含笑，靜靜的打量著陳果兒微白的臉，「放心吧，鎮北王和子平在朝中經營多年，不會這麼輕易落敗的。」
陳果兒也回過神來，勉強扯出了一絲笑意，這些她操心也沒有用，根本就不是她能改變的。
「對了，那個芸娘，孔幫主可不可以把她放了？」陳果兒道：「她已經有了意中人，孔幫主也不好強人所難吧？」
芸娘，就是沈傑文口中的綉姑。
昨晚陳果兒讓比翼把沈傑文找來，讓他等消息。
陳果兒是不會出贖身銀子，但是如果力所能及的話，她也願意幫他們一把，就當是給自己個積德了。
孔甲子很大方的答應了，一個女子而已，雖然還算貌美，但是比起他見過的無數傾城傾國的佳麗，還差了許多。
對於那些女子，他向來是過眼不過心的，陳果兒開口了，別說是一個女子，就算再多十個八個的也無所謂。
當即，孔甲子叫來了**，讓她把芸娘的賣身契給她。
**愣了下，神色間略帶遲疑。
朱副幫主雖然買下了芸娘的初夜，可不代表贖身了，當然這家彩雲閣的幕後老闆就是孔甲子，隻不過別人並不知道。
包括朱副幫主也不知道。
可是彩雲閣的每位姑娘都是花了大價錢培養的，給老闆享用是正常，但是就這麼白白的送出去，那就有點可惜了。
「孔公子……」**知道老闆不願意別人知道他就是這裡的老闆，故而跟其他人一樣稱呼，卻在接收到孔甲子飛過來帶了一絲歷芒的眼神後，立即改口，「我這就去。」
不大會，芸娘被人帶來，不同於之前單薄的穿著，此時她已經換上了正常的衣裙。
進來之後，先給孔甲子施禮。
「你該謝的人是這位姑……公子。」孔甲子一指陳果兒，還不忘記她現在是男裝，乾脆以公子相稱。
芸娘也認識陳果兒，昨天見過一面，趕緊給陳果兒施禮，「多謝陳公子。」
陳果兒一擺手，讓比翼先帶她下去，而後又問孔甲子什麼時候有時間，「要是孔幫主到時候沒時間，那也不好勉強。」
新鋪子明天才會正式被陳果兒接手，之後的修葺也需要時間，陳果兒也不知道孔甲子到時候還會不會在這裡，總不好讓他一直在這邊等著。
「無妨。」孔甲子不在意的道：「姑娘屆時在門口畫個記號，我自然會趕來。」
說著孔甲子以手指沾水，在桌上畫了一個三個圓圈套在一起的圖案，這是丐幫人內部才知道的記好。
陳果兒仔細記好，又和孔甲子說了一會話，才從彩雲閣離開……
回到院子之後，就看到沈傑文和芸娘，現在該叫綉姑了，兩人都站在院子裡，見了陳果兒一起跪下來。
「多謝姑娘大恩大德，沈傑文沒齒難忘，日後若有用到晚生之處，晚生定當結草銜環，以報答姑娘的恩情。」沈傑文說著一個頭磕在地上。
綉姑則是愣了下，她還以為陳果兒是男子，卻聽沈傑文說姑娘。
陳果兒笑了下，讓他們起來，又問他們以後打算怎麼辦。
綉姑在彩雲閣的時候，也賺了些銀子，他們打算回去沈傑文的老家成親。一邊侍奉沈母，一邊繼續讓沈傑文念書。
沈傑文卻不同意，說不想念書了，在村裡找個教館的私塾先生，賺取一些銀錢貼補家用，同時也好照顧老母和懷了身孕的綉姑。
陳果兒點頭，讓他們往後好好過日子，才讓他們離開。
陳果兒也忙活了一大天，晚上又在彩雲閣看了一場好戲，著實累的夠嗆，回到屋裡洗漱一番，很快就睡著了……
比翼和連枝卻睡不著，兩人互相看著對方。
比翼覺得陳果兒去彩雲閣的事可以不告訴九爺，「姑娘也是為了九爺著想，九爺隻是讓咱們保護姑娘的安全，既然姑娘無事，這點小事就不用通傳了吧？」
連枝也覺得比翼說的有道理，陳果兒和孔甲子在屋裡說話的時候，並沒有背著她們，她們自然也聽到了九爺現在怕是遇到了麻煩。
「不報就不報吧。」連枝也點頭，同意了比翼的提議。
九爺心繫大業，如果她們執意告訴九爺的話，也是白瞎了陳果兒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