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巡按也是兩榜進士出身,也曾舌戰群儒,最是善辯,自認辯才無敵。
沒想到今天被趙九一番話說的啞口無言,不由得怒意橫生。
他自然不覺得趙九有多善辯,不過是粗莽武夫,仗著這裡是他的地盤,手握雄兵,欺負他一介書生罷了。
「罷罷罷。」胡巡按連說了三個罷字,霍然站起,「本官即刻上奏,到底該如何定奪,自有聖上做主。」
說完一甩袖子出去了。
帳中將士們也都魚貫而出,一個個眉飛色舞,剛才趙九的話令他們心中暢快,好像酷暑裡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湯一樣,通體舒暢。
「九爺雄才偉略,那等酸腐文人自然不是九爺的對手。」
「那是,咱們九爺文韜武略,哪怕是去殿試,也定然拿個狀元回來。」
帳外將士們興奮的大喊大叫,大嗓門傳到了中軍帳內。
趙九卻不似他們那般放鬆,略微思索,便提筆刷刷點點在紙上書寫起來。
胡巡按回去必定會上摺子,他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斃,也上摺子,屆時就看皇上如何抉擇了……
軍營裡這邊一片熱鬧,臨山鎮也不消停。
胡亭長坐在衙門裡,神色不屑,拿起一旁的茶盞撥開上面的茶葉,喝了口放下茶碗。
「什麼天命之女,妖言惑眾之輩,敢來我臨山鎮攪亂,活的不耐煩了。」胡亭長隨意擺了擺手,「你去帶人把人拿來,將妖女收監,容後本官再細細審問。」
坐在下方的師爺搖了搖頭,「大人不可,聽說此女與鎮北王府有瓜葛。」
胡亭長眉頭微挑,示意師爺繼續說下去。
「據說此女與九爺關係匪淺。」師爺湊到跟前,同時將一封書信放在胡亭長面前,「這是趙五爺的書信,屬下代為轉交給大人。」
胡亭長隻睞了一眼書信,並沒有急於拆開,而是皺眉看向師爺,「趙九?」
前幾日族兄奉皇命到了臨山鎮,曾說起與趙九意見相左的事,這幾日胡亭長也正為這事煩心。
胡巡按與胡亭長是本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自然也希望族兄立下大功,能提攜一下他。
但是族兄說了趙九態度強勢,儼然根本不把他這個欽差放在眼裡,若是此次族兄無功而返,胡家非但成了笑柄,他也撈不到任何的好處。
隻是趙九手握重權,在遼南府趙家更是一家獨大,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他們這差了好幾級。
他一個小小的亭長,就算有心幫忙也無力。
也正是因此才氣惱。
沒想到這個什麼妖女竟然還跟趙九有關,一時間胡亭長也摸不著頭腦。
師爺見胡亭長遲遲沒拆書信,出言提醒道:「大人,五爺的信您還未看。」
胡亭長眉頭微微皺了皺。
他自然是知道趙五的,鎮北王的第五子,一無功名,二無戰功,不過是靠著鎮北王得了個閑散的官職罷了。
找他能有什麼事?
胡亭長有些懶得拆這封信。
若是在以前,倒是也無所謂,畢竟遼南府是鎮北王的屬地,他在這裡做官也要多多仰仗著鎮北王。
但是現在,有了族兄和趙九鬧嫌隙的事,胡亭長就不免意懶。
說不定是讓他幫忙勸族兄,屆時族兄回京,所有的功勞都是趙家的。
「大人,五爺曾言,公子秋試必定中舉。」師爺再次上前小聲道:「大人何不先看看信再做決斷?」
胡亭長的眼睛頓時一亮,秋試尚未開始,趙五卻說了必定中舉,這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若是此次族兄無功而返,他兒子卻能中舉,再活動活動謀個一官半職的,倒也不錯。
畢竟族兄若是立功,對他的提攜也不過如此,況且此事他並沒有任何損失。
趙九那般強勢,手握重兵,又有鎮北王做靠山,族兄想立功怕是也難。
想到這,胡亭長拆開書信看了一番,越看越是狐疑,直到整張信看完之後,眉頭緊鎖。
趙五在信中並非讓他幫忙勸族兄回去,而是詳細說了陳果兒在錦陽鎮的事,上面言之鑿鑿說她和趙九關係不一般,還說她是妖女。
片刻後,胡亭長輕笑出聲,眼中劃過一絲輕蔑。
趙五的意思他明白了。
無非是想藉由他的手對付那個天命之女陳果兒,至於原因麼,定是兄弟不和,藉此來打壓趙九。
也或許他背後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雞鳴狗盜之輩,鼠目寸光。
胡亭長挺看不上這種人的,他的家族榮譽感很強,更認為兄弟間該互相幫扶,而不是互相拆台。
家族的興衰絕非靠一人,而是兄弟齊心,才能其利斷金。
可以互相較量,力爭上遊,卻不可以踩著兄弟的鮮血隻為一己之私。
如此家族毀滅不遠。
趙五就是這種人,而他沒能耐跟趙九較量,背後下這種陰損的刀子,胡亭長最是看不上。
但,看不上歸看不上,此刻對他卻有大用處。
打壓了趙九就是在幫族兄,同時自己還有好處,胡亭長自然樂見。
而後又將信細細的看了一遍,扶手沉吟。
「大人?」師爺湊到跟前。
胡亭長看了他一眼,心知這是趙五的人,不由得對他也心生不滿。
當然面上是不會表現出來的。
「此事切不可急切,待本官細細思量一番,再做定奪。」胡亭長道:「你若是有門路,就告知五爺,下官定會傾盡全力。隻不過事關九爺,下官必得想出一個萬全之策,才能不禍及幾身,另你出門時也務必小心。」
胡亭長別有深意的看了眼師爺。
幫忙他是一定會幫的,但是也要讓趙五知道不是那麼容易的,否則他的價值從何體現?
另外這也是在敲打師爺,假如這事辦不好,他這個亭長沒得當不說,城門失火,也會殃及池魚。
趙九手握重權,有權斬殺五品以下的官員。
連他這個亭長的腦袋都能砍,就別說師爺了,到時候怕是有趙五爺罩著也沒用。
師爺聞音知意,連連點頭,「大人教訓的是,其實小人也不過是日前認識一人,他煩小人給大人遞個話。」
師爺也明白了這是胡亭長對他不滿,趕緊把自己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