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果兒的心裡說不出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她難以想象當時的情景,趙九到底是在怎樣絕望的狀態下,才丟了這塊玉佩。
玉在人在,趙九的話還猶在耳邊。
「可見到他的人了?」陳果兒依舊摩挲著玉佩,到現在她都有種不真實感,不敢相信趙九就真的……
孔甲子點點頭,他曾親自去的斷魂嶺,趙九就是在那出事的。
「我不相信,我要親自去看看他。」陳果兒的聲音從牙縫中迸出,潮潮的幾乎要壓抑不住哽咽。
他曾說他們聚少離多。
他曾說多想她是一隻小寵,那樣他就可以日日帶她在身邊,天涯海角,肆意遨遊。
他曾說她是他的果兒。
可現在,她卻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陳果兒心痛如絞。
無論如何她都要再見他最後一面,當面問問他為什麼不守承諾?
為什麼先她而去?
他不是說來年春暖花開日,便是他們再見時嗎?
孔甲子一臉的為難,並非他不願帶陳果兒去,而是趙九的屍骸並不在他這裡。
「這個恐怕不行。」孔甲子道。
隨即他把那天除了他之外,另有幾股人也在找趙九的事說了一遍。
趙家樹大招風,無數人盼著趙九出事,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好好的生活。
孔甲子不願給丐幫招來勁敵,因此並沒有過多參與爭奪趙九屍骸的事。
江湖人對生死看的比較開,甚至孔甲子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善終,他在意的是活著的人。
「日前丐幫弟子來報,說子興的屍骸已運往京城,你也知子興身份特殊,我們丐幫不便插手。」孔甲子道。
趙九是鎮北大將軍,他戰死沙場,屍骸自然要運回京城被追封,然後隆重下葬。
除此之外,還有一事孔甲子沒忍心說。
他的人來報,說找到趙九屍骸的是多利將軍李賀立,是定北候的人。
他放出話來,說趙九投敵叛國,在幫鄢皇子奪回皇位的過程中,心生覬覦,想要借大戰收攏淮南王和定北候派去的兵將,以壯大趙家軍。
同時趙家反出大魏,以手中雄厚的兵力跟鄢皇子平分天下,二人共同統治紫玉國。
所以趙九的屍骸此次回京並非是為國捐軀,而是被當成國賊,回去受刑。
哪怕他已經死了,屍體也不能放過。
當然孔甲子知道這都是那個多利將軍在搞鬼,但魏帝會怎麼想他就拿不準了。
也或許是魏帝早有心除趙家而後快,此次也不過是拿定北候當刀,以達成多年來的夙願。
然這些跟陳果兒說了也於事無補,除了讓她更加難過,替趙九不值之外,沒有一點用處。
「那我就去京城。」陳果兒站起來,手中緊攥著趙九的玉佩。
無論如何,她都要親眼去見他最後一面。
「果兒。」孔甲子急的一把扯住了陳果兒,「不可胡來,軍隊豈是你說混進就能混進的?」
說不定會把她當成姦細抓起來斬殺。
然而陳果兒不為所動,定定的看著孔甲子,「總會有辦法的。」
陳果兒的固執超出了孔甲子的想象,同時心中也說不出是種什麼滋味。
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孔甲子替趙九高興,如此有情有義的女子傾心於他,哪怕是九泉之下也無憾了。
並不是每個女子都有陳果兒這般膽識和智謀。
但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孔甲子又嫉妒不已,這麼好的女子,心卻在他人身上。
假如陳果兒對他也有一絲情誼,哪怕隻有她對趙九的十分之一,孔甲子覺得自己也滿足了。
偏偏,他在她心裡隻是大哥。
孔甲子生平首次嘗到了什麼叫做挫敗。
陳果兒心意已決,孔甲子勸不住,知道硬來是不可能的,他總不能把陳果兒困在這裡。
那就隻有一個辦法了。
「大哥陪你一同去。」孔甲子重重許諾。
作為朋友,他沒能在發現子興的第一時間把他的屍骸帶回來,他心裡也有愧。
作為陳果兒的大哥,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妹子去送死。
作為仰慕者,他更願意陪著心愛的女子去完成她的心願。
這回換陳果兒為難了。
「大哥還是在這聽信吧,我一個人就行。」陳果兒道。
雖然她知道這並不明智。
雖然她現在還沒有什麼辦法,但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雖然沒有了孔甲子的幫忙,她一個小女孩想在這男尊女卑的社會上行走都艱難,更別說要混進軍營了。
但陳果兒不想讓孔甲子跟著她涉險,這是她自己的事。
「這說的哪裡話來?」孔甲子沉下臉,佯裝微怒道:「你我兄妹同心,就沒有辦不成的事,且為兄手下能人無數,區區小事還難不倒為兄。」
這次陳果兒沒再推諉,孔甲子說的有道理,她是要去達成目的,而不是去送死。
事情說定了,接下來就是研究要怎麼行動,走哪條路線,以及怎樣謀劃等等。
孔甲子拿出了一張地圖,指著上面一處。
「此處為富陽府,三日後押送子興的軍隊便會行至這裡,據我的人來報,押送的兵丁隻有五百。」孔甲子的手指又指向另一處,「如無意外,他們會在此處下榻,屆時便是我們動手的時機。」
他指的那處是富陽府最大的客棧,五百兵丁說多不多,說少卻也不少。
在城外安營紮寨不現實,畢竟人數不是太多,而且眼下天寒地凍的,他們選擇進城的可能性更大。
這麼多人自然不可能住小客棧,而孔甲子指的那裡最適合。
「那咱們先假裝住進去?」陳果兒道。
孔甲子笑著搖了搖頭,「談何容易?舉凡朝廷的官員住客棧,人數稍多的都會包下整間客棧,又豈會與他人同住?」
這下陳果兒也犯了難,五百官兵的隊伍硬闖是做夢,又不能事先潛入進去,這可怎麼辦?
「要不咱們就扮作夥計,事先潛伏進去?」陳果兒再道。
這樣成功的幾率就更大一些。
孔甲子卻依舊搖頭,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此事無需妹子擔憂,為兄的自會處理。時辰不早,咱們須得在他們之前趕到,妹子趕快收拾一下,咱們即刻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