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來打獵的，可不是來遊山玩水的。
對著漫山遍野的獵物，卻要放它們一條生路，趙九覺得沒這個道理。
陳果兒很認真的道：「狼是最忠貞的動物，一輩子隻有一個伴侶。九爺你看，那條公狼都受傷了，還保護母狼吶。萬一把公狼殺死了，它媳婦多可憐？」
陳果兒一臉認真的道。
陳果兒一本正經的幫一對「忠貞」的狼夫婦求情。
這下趙九就算是再想，也下不去手了，隻得放下了弓箭，任由兩匹狼在眼前離開。
隻是他們這還算是打獵嗎？
「竟不知你如此善良。」趙九薄唇微勾，說出了一句不知道是褒還是貶的話。
陳果兒撇了撇嘴，十分不屑，難道她很壞嗎？
「本來我就很善良好不好。」陳果兒小聲咕噥著，巴掌大的小臉上儘是不滿。
雖然她對那些想害她和她家裡人的人從不手軟，那是因為他們是壞人，不是有句話說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嗎？
陳果兒並不覺得做錯了。
趙九劍眉微挑，想了想倒也是，陳果兒要是不善良，也不會散盡家財去救那些災民，要知道那些人跟她無親無故。
這麼說來陳果兒還真是很善良，而且是大善。
兩人繼續往前，不大會又看到了一頭梅花鹿，趙九已經習慣了陳果兒的愛心泛濫，正以為她依舊會跟前兩次一樣，要求放過這頭鹿的時候。
卻見陳果兒指著那頭梅花鹿扯了扯趙九的袖子，「九爺，快，那有獵物。」
趙九劍眉微挑，眼底閃過一絲狐疑，陳果兒連狼都捨不得殺，還說什麼忠貞，這會怎麼又變了？
陳果兒當然有她的道理，聽說一頭梅花鹿要同時找十六頭母鹿，這樣的花心大蘿蔔就該死。
當然這話她沒有說出來。
梅花鹿近在咫尺，趙九也沒來得及細問，晚一刻這頭鹿還得跑，立即拿出弓箭來。
隻是在彎弓之前，餘光又瞥向陳果兒，每次他這邊弓拉滿了，總是被她叫停，趙九一度懷疑今天是否能打到獵物。
當然就算打不到他也不甚在意，原本今天就是帶陳果兒出來玩的，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況且就算他們打不到獵物也沒關係，趙九的近侍們也都在附近，他們照樣會打來大量的獵物。
果然，下一刻就見陳果兒嘆了口氣，「還是算了，放了它吧，長這麼大不容易，還是盡量少殺生。為了咱們吃頓好的，它們白白的丟了命，太可憐了。」
趙九覺得好笑，再次將弓箭放下，打趣的看著陳果兒道：「如此說來，日後你豈不是要吃素？」
陳果兒仰起頭眨了眨眼，不明白趙九是什麼意思。
「你平時不吃肉？」趙九道。
他跟陳果兒在一起吃過多次飯，也沒見她隻吃素。
「那不一樣，那又不是我親手殺的。」陳果兒很認真的道。
一頭活生生的豬站在面前，和砧闆上一條肉放在那裡是兩個概念，她能接受吃肉，卻不忍心看著活生生的一條命葬送在手中。
「這也不是你親手。」趙九閑閑的道。
是他親自動手。
「那我也能看到，跟我親手殺的一樣。」陳果兒據理力爭。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帶著神采，生動活潑的表情更是趙九從來沒見過的。
以前他見過的那些女子大多是高門貴胄的大家閨秀，莫不是未語臉先紅，低垂粉頸，含羞帶怯，甚至多數見到他連話都不敢說。
似這樣敢跟他大呼小叫的，陳果兒還是第一個。
趙九很喜歡這樣的氛圍，左一句右一句的跟陳果兒鬥嘴，竟也樂在其中。
「如此說來，若你去菜市口觀刑，豈非你也覺得自己殺人了？」趙九薄唇微勾。
陳果兒氣結，這分明是狡辯。
是偷換概念。
「那怎麼能一樣？」
「怎不一樣？」
「反正就是不一樣。」
初春的上午，寂靜的樹林中偶爾傳來幾聲蟲鳴鳥叫，伴著青草的氣息，馬蹄得得，陳果兒和趙九爭論不休。
若是這一幕被其他人看到，定會驚掉一地大牙。
向來惜言如金的九爺，竟然在跟一個女孩子鬥嘴，還樂此不疲？
時間飛逝，一直到快中午了，陳果兒覺得肚子有些餓了，就說請趙九去仙客來吃飯。
趙九也同意，駁馬往回走。
直到這時候，陳果兒才發現他們不知不覺間走出來老遠，而且這裡古木狼林，比起之前剛進山的時候有股壓抑的氣息。
「咱們是不是進到老林子裡了？」陳果兒擔心的道。
之前陳志義曾不止一次的叮囑過她和七郎，千萬不可進老林子，因為這裡是大型野獸活動的地盤。
趙九頜首，剛才他也光顧著和陳果兒鬥口，並沒太注意到這些。
況且趙九身為武將後人，從小就被訓練面對危險，更是從幾歲的時候就開始跟著父王南征北戰，打獵更是不在話下，就算是走到老林子裡也毫無所懼。
看著懷中小人兒擔心的小臉，難得陳果兒也有害怕的時候，不過想想也正常。
再怎樣也還是個小姑娘，或許她不怕陰謀詭計，但是在兇猛的野獸面前，她的力量太弱小了。
女本柔弱，趙九並不稀奇。
「莫怕。」趙九揉了揉陳果兒的頭，而後調轉馬頭往回走。
陳果兒這時候也注意到了路況，四周全都是高聳入雲的參天古木，完全沒有了方向。
深山老林裡最怕迷路，除非是附近的獵戶，一般人進來都沒法出去。
他們不會困死在這吧？
「九爺，你認識路吧？」陳果兒心裡沒底，趙九既然敢進來，也應該能有辦法出去吧？
卻見趙九搖頭。
頓時一萬隻羊駝在陳果兒胸中奔騰而過，這一刻她想爆粗口，你妹的，不認識路還敢瞎走？
他不怕死，她還怕吶。
好不容易死而復生，陳果兒可不想就這麼草草的了此一生，還是這麼憋屈的死法。
趙九餘光見到陳果兒氣鼓鼓的小臉，忍不住輕笑出聲，「這麼怕死？」
陳果兒光明正大的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這不是廢話嗎……